沐泠風往旁邊看了一眼。
在他旁邊奏樂的人之一,便是抱着琴的玉衡,安排玉衡在這裡,也是怕出現什麼突發狀況。
正好玉衡也看着他,朝他點了點頭,沐泠風在面具之下回以一笑,心中稍安。
鼓樂奏起,歡呼聲中,他緩緩擡起胳膊,随着節奏起舞,邁步、躍起,又落下。
身後的燈光恰勾勒出他的腰身,躍起時腿部賞心悅目的曲線。
他赤着足,用足尖輕輕一揚,将水潭中的水揚起,落入台下時,引起台下一陣狂歡。
他垂下眼眸,又在後退時擡起,他看得見,所有人都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包括那個人。
一曲落下,他仰頭看着吊在上方象征着的繡球,擡起雙臂,緩緩飛起。
夜風吹皺了他的衣袍,連同紛亂的衣帶,在身後迎風飄舞着。
他将那枚五色繡球摘下,捧在手心,接下來,他要将它抛向台下。
這也是滅元日的習俗,屆時搶到繡球的那個有緣人,可以與舞者春風一度。
呃……
雖說來了魔界很久,但還沒有完全适應呢。
他微微喘着氣,抱着繡球落下,台下不論男人女人,都瘋狂地伸着手,往前撲着,想要将他拽下來。
“這邊!這邊!”
“扔這邊!”
擠到前排的一堆人中,不知是誰,已經用手指摸上了他的鞋尖,他被吓到了,連忙後退了一步。
要是被拽下去,可就不僅是與一人春風一度那麼簡單了。
他松了口氣,也就在此刻,大片的鸢尾花燈在人山人海背後升起,照亮了夜空,映入他眼中。
他嘴唇微張,仰頭看着漫天的長明燈,恍若為他升起的一塊天幕,連諸天星辰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如此壯闊的麗景之下,他心中像是被什麼擊中了一樣,狠狠一陷。
花白春似雪,葉赤秋如血。
他知道什麼意思。
那句原詩是——棠梨花白春似雪,棠梨葉赤秋如血。
一千盞,整整一千盞,每一盞升起的時候,都洶湧地燃燒着它的光芒,隐晦而熱切喊着——
棠梨、棠梨。
那他呢?
他又在心底喊過多少次?
沐泠風将繡球向早已無意間瞟過千百次的那處抛出,彩帶在空中飄搖出一個曼麗的弧度,他笑起來,看着底下哄搶的人們。
隻有他懂那句詩的意思,也正如……
人群散開,霧九冽的身形出現在中間,他高舉着右手,那枚繡球出現在他手心。
正如隻有他可以拿到這個繡球。
【系統提示:您對霧九冽好感度:60%,任務完成進度:3/5】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失望之聲,更有甚者,當場哀嚎了起來。
霧九冽踮腳自人群中一躍而起,跳上了祭台,緩步走到他的面前,擡起手,握上了他的肩膀。
沐泠風眉眼彎彎,眼瞳中好似閃爍着明亮的星。
因為帶着面具,看不到他做了什麼,他剛想摘下面具,就被霧九冽覆上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這是什麼意思?
沒來得及多想,他腳底的陣法由虛變實,以此地陣法為中心,冉冉升起一條金龍,直沖上空,它撞入界壁,四散開來,給脆弱的界壁渡上了一層金屬光澤。
“神迹!是神迹!”
“天神降臨!”
台下魔人們爆發出一片歡呼,他們喜極而泣,高喊着天神降臨,朝着台上不停叩拜。
接下來,仙界打在魔界上的每一擊,都将變成天劫地災,十倍百倍地奉還給外界。
所有人都滿懷期待地擡頭看着金色的界壁,它将外面的仙兵擋住,給了他們一個相對安全的空間。
也就在這一刻。
金光蔓延,發出刺耳的響聲,而後,界壁轟然碎裂。
金色消失,露出背後的星空,以及……大片烏壓壓的仙兵。
魔人的歡呼聲戛然而止。
“仙族來了!仙族來了!”
“是他!抓住他!”
“抓住他!”
“他是仙界的卧底!”
台下魔人憤怒地看向沐泠風,站在前排的人早已躍上祭台,他們面色猙獰地撲過來,迫不及待想要活捉他。
沐泠風被此等變故驚到了,他後退幾步一轉身,才發現自己背後早已布滿魔兵。
一瞬間,冷汗爬滿脊背。
這麼多人,這麼多人,單靠牽絲肯定是破不開的。
可是他要是用了天清陣法,不正坐實了叛徒一事嗎?!
來不及思考,無數明器暗器向他射來,他飛身躲避,躲不過的便用牽絲絞碎,他徹底放開了牽絲,牽絲漫天飛舞,讓人不敢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