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要去上大學,從現在就得開始攢錢,可黴運纏身,我又不能打工,所以就隻剩下省錢這個法子了。”她對伊芙琳說。
伊芙琳還沉浸在被背叛的感覺裡,她假笑着問:“比如?”
科林揮了揮信封:“比如讓老爸為我們的暑假之旅掏錢。”
伊芙琳的笑容瞬間柔和了許多,她清了清嗓子,假模假意地去收拾丢在床上的毛毯。
“你倒是對他一點也不仁慈。”
“他自己都說了,讓我學學他的自私。”
伊芙琳擡起頭,“他那麼說了?”
科林點頭,伊芙琳臉色黯淡了些,抱怨道:“都跟他說了别提那些。”
斯蒂芬·瓊斯着實算不上什麼好男人,浪子回頭都是騙小孩子的,真正的男人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本性如何,就會一直如何,其餘全是僞裝。
“哪些?”科林故意裝作不知道,抛出話頭勾起她心裡的回憶。
伊芙琳一點也不想告訴科林她爸爸年輕時是個多麼荒唐的人,徹夜醉酒躺在十字路口差點被車碾死都不算他做過的最離譜的事。
科林抖了抖支票,心想搞不好他沒死成是因為死亡厄運被命運分給了别人,比如後代——嘿,不覺得很對嗎,她遭遇過的災難足夠殺死一個普通人幾十次了。
年輕時的伊芙琳靠着他那股荒唐勁甩掉了循規蹈矩的枷鎖,再年長些,伊芙琳才發覺斯蒂芬不是一時浪蕩,他的信條裡就沒有任何好好生活的打算,而她,她模仿他荒誕的行為的目的恰相反,她是為了能夠活得更好。
伊芙琳長歎了一口氣,“算了,既然我們要花他的錢去旅遊,還是不要說壞話了。”
科林頓了一下,笑哈哈地撲過去,抱着伊芙琳的肩膀。
“我們真的去歐洲?說真的?”
伊芙琳被她晃得站不穩,笑着回答:“等你能出院我們就去,你想給他回信嗎?我這兒有他的電郵地址。”
愈合力回來的事科林沒瞞着她,也就意味着旅行之日近在眼前!
科林舉着信,高呼着跳上她的背,伊芙琳受不了她的孩子氣,倚着床要把她甩下去,成功後,她又撲到女兒身上,用撓癢癢懲罰她的胡鬧。
愛德華開門的時間恰到好處,科林退守在床頭蜷着身子,頭發亂蓬蓬地散着,臉蛋因為撓癢變得紅撲撲,一擡眼看見愛德華站在那,她的臉更紅了。
“媽!媽!”她扯着衣服避免走光,求饒道:“伊芙琳,拜托!”
伊芙琳瞥了眼身後的愛德華,擦了下笑出來的眼淚。
“好吧,午飯時間又到了。”她打趣道。
住院期間愛德華雷打不動每天午飯時間來送餐,伊芙琳已經接受了有個男孩愛她女兒愛到無法自拔,愛到洗手作羹湯的事實。
愛德華很淡定,對“洗手作羹湯”的評語不發表感想,跟伊芙琳打完招呼,取出午餐放到病床小桌上。
‘我覺得我可以出院了,’科林湊過去打量菜色,不動聲色地跟他聊起來,‘已經是暑假了,我不想整個夏天都留在醫院裡。’
愛德華打開另一個餐盒,裡面鋪滿了櫻桃,個個顔色濃郁,形體飽滿,他撚起一個塞到科林嘴邊,科林一口咬開,酸甜的汁水爆開,她的精神果然被集中到了食物上,不再想出院的事情。
大概一分鐘後,她重拾被饑餓趕走的理智,接着問:‘卡萊爾能不能幫我辦出院。’
伊芙琳拎着垃圾出去了,愛德華聽着她腳步聲離遠,非常冷酷地開口:“上次你瘸了一條腿才三周就拆了石膏,卡萊爾拆的。他離被辭退還差一張昏庸的痊愈證明。”
“隻是出院不是出痊愈!我可以離開福克斯一陣子,再回來的時候拆了紗布,沒人會懷疑的。”科林對此經驗豐厚,掩蓋秘密最好的方法是避人耳目,尤其是熟人的耳目。
愛德華瞅着她期待的神色,思維滑向“離開福克斯?她計劃去哪玩?”
“去見我爸,”她迅速回答,争取出院的機會,“我和他十年沒見過了…真的不能嗎?”
愛德華對她表現出來的可憐相抱有懷疑,他似笑非笑:“‘一個活着仿佛死了的男人’,你确定你很想念他?”
科林驚恐地抱住腦袋,好像這樣就能阻止他讀心似的。
“撤回那句話!真的說出口好可怕!他還給我寄了大學學費呢我不能那麼說他!”
愛德華這才笑起來,目光在路過桌子時停了下來,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疑惑。
“有人給你寫信了?”
科林回頭,嗯了一聲,“他現在在意大利,我準備暑假去他那兒度假,所以我現在有點着急出院……真的不行嗎?”
愛德華沒說話,他盯着信封上的地址出神。
“你爸爸,在意大利的沃特拉城?”他聲音像是剛從外太空飄回來,肩膀不知道什麼時候用力地繃了起來,手裡可憐的餐具呻/吟着扭曲起來。
科林将眼神落到寄信地址上。
沃特拉城,托斯卡納區,比薩省,意大利。
她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她對意大利的了解僅限于披薩和意大利面。
但愛德華的緊張令她也跟着不安起來,他腦子掉進真空,仿佛有種極度可怕的東西趕走了占據他大腦的正常思維,令讀取思維的人也感到了窒息。
科林拿過信封,遞到愛德華手邊。
“嘿,放輕松,和我說說吧,沃特拉城有什麼不對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