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襲擊她的那個東西不是路過的野熊,她向來謹慎,很少往森林深處去,家裡的門窗加了防盜栅欄,屋子四周還有野生動物預警裝置——森林邊界的動物可不懂住宅法。
再者,伊芙琳給她留了把槍,科林不大會用,也擔心黴運發作導緻走火,除了剛到手的時候試過射定點靶子就沒再碰過。
她實在想不到自己能出于什麼原因在沒有攜帶防身物品的情況下主動前往森林深處。
根據西雅圖新聞報道顯示兩個月前已經有隻熊襲擊了福克斯的學生,而且那隻熊很快被巡邏隊抓獲并進行了安樂。
一次是熊,不可能第二次還是熊。
最關鍵的是,她因為這次襲擊失去了愈合力,為什麼?根據伊芙琳所說她在西雅圖那場嚴重的車禍後依然保留了愈合力,這次傷不重,能力卻有變,總不可能是熊的口水可以消除超能力吧。
結合瞥見的傷口形狀,她猜測發動襲擊的是另一種非自然生物,它強大、嗜血、蔑視人命、有着一些不同尋常的能力——卡倫們同樣能力超群,他們和狼人協力救下了她。
科林說出了推理。
愛德華和卡萊爾對視一眼,他們以為她會問巫族或讀心術的事,然而科林直擊痛點,迅速抓住看似平常的表象下真正重要的秘密。
科林聳肩:“你們可以試試在不撒謊的情況下守住你們那個小秘密。”
那個逼迫他們光鮮亮麗卻藏身一隅的重要秘密。
愛德華左思右想沒發現這次是哪裡露餡,沒人在她面前饑渴難耐,況且過去這接近二十四小時她丢失了讀心能力,她真是福爾摩斯不成?還是說他們的僞裝蹩腳到屢屢被她識破。
他盡量不流露出驚歎和佩服:“你又是怎麼發現的?”
科林清了清嗓子,不讓自己看起來過于得意,畢竟戳破别人自保的謊言這種事有點不道德。
兩次。
“山姆和雅各布。”科林說,“看到他們的異常,自然也能看到你們的,同類相聚。”
兩個保留地男孩皮膚黝黑,肌肉發達,風格相當統一,科林印象裡奎魯特男孩不做這種打扮(指不穿上衣),接着他們承認自己是狼人。
同理,科林醒來後看到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卡倫,如出一轍的蒼白、美麗、富有,還有個共同點就是對科林充滿了耐心。
風格統一、成群結隊。很難忽視其間的關聯。她不是精于推理,而是想象力超群,也更願意相信在常人看來離譜的事實。
加上山姆·烏利那句看似玩笑的随口之言,真相就這麼擺在了台面上。
而且對事件的細節她還有個頗為狂野的猜測。
愛德華緩緩睜大了眼睛,他擡手捂住臉,發出一聲抱怨的咕哝,聽起來介于無語和無奈之間,還有點哭笑不得。
“又來了,”他呢喃,“我還是習慣不了這個。”
卡萊爾饒有興趣,示意科林發表結論。
科林瞥了愛德華一眼,他倒是挺習慣偷聽她的腦子。
她喝了口水,說:“首先,你們是吸血鬼。”
卡萊爾勾起嘴角,輕輕合掌:“令人印象深刻的推理,既然是首先,那接下來呢?”
科林又瞥了愛德華一眼:“愛德華·卡倫愛上了我。”
愛德華看起來被噎了一下。
卡萊爾對他的反應不明所以,很快他就懂了這種凝噎。
科林從空氣中抓取了一個不存在的第三人,眉毛高高揚起,興奮讓她臉色都飽滿了,蒼白的皮膚滲出一點血色。“但是有一個外來的家夥對我一見鐘情,他想要把我搶走,愛德華不同意,他們倆打了起來。”
卡萊爾:“……”
愛德華非常不必要地用力長舒了一口氣。
科林根本不在乎他的無語,她兩隻拳頭碰到一起,繼續演繹。
“啪!為了救我愛德華在在深林裡和那個家夥打得火熱,這時候狼人出現了,保留地狼人阻止了雙方的激戰,發現了我被誤傷,于是三方停戰,我被送往醫院。 ”
講述完畢,空氣一片沉寂。
科林碰了碰臉,“我的身體在抵抗的東西,是吸血鬼的,額,傳染菌?你們怎麼稱呼把人類變成吸血鬼的東西?”
提到受傷愛德華就不說話了,他抿着嘴抱手看向地面,心情也一點點下墜。
卡萊爾回答:“毒液。”
科林努力将思維從下墜的泥潭裡拔出來,他就不能想點好的嗎?她又沒死,他的心情爛得好像下一個輪到他在棺材前念悼詞。
她不得不一直深呼吸摒除雜念,把話說出口:“…毒液。為了消化毒液,我的愈合力全力以赴,沒空管我的傷口,現在它消化完畢,愈合力又回來了。”
她描述的過程和事實相差無幾,事發原因卻謬之千裡。
愛德華依舊沒說話,科林動了動膝蓋,假裝是在搖晃間不小心碰到了他,他立刻朝她看過來。
她說:‘看着我。’
愛德華沉郁的眼神沒有立馬恢複活潑,他的表情先傳達了情緒,他嘴角微微上揚。
‘對,就這樣好好看我,四肢齊全,安然無恙,對吧?’
‘你才是受傷的那個,别安慰我。’
‘我在安慰我自己,你在我心裡嗷嗷大哭呢。’
愛德華肩膀動了一下,“我可沒哭。”他說。
好吧好吧,科林選擇尊重他對自我的苛責,不管他打算在情緒泥潭裡陰沉沉地待多久。
科林扭回頭來與茫然的卡萊爾對視,補充:“以上都是我根據市面上已有的吸血鬼題材的影視、小說、遊戲作品做出的推理,有什麼要糾正的嗎?”
吸血鬼父子安靜地坐在那,仿佛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等等,呼吸聲真的消失了,她側目。這是被揭穿了就不裝了?
科林等了他們一會,卡萊爾開口糾正她的故事。
“首先,主題要從愛情喜劇換到驚悚犯罪,有個瘋子半路上劫走了你。”他說,“其次,你的确被注入了毒液,愛德華試着把它們弄出來,但沒能成功。”
她再怎麼誇張地描繪自己的幻想,也無法否認那個場面的殘忍,花裡胡哨的包裝下一直是個NC-17恐怖片。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
科林大腦裡的平衡點突然晃了一下。
眼前的辦公室忽然變得遙遠,森林的景象被拉到近前,進入瞳孔的畫面像兩張半透明的膠片重疊在一起。
鮮血順着地面泥濘土地的坑窪流淌,在途中積累出一小塊血色水團,她聽見了呼叫自己名字的聲音,疾風拍打枝葉,狼嚎聲從遠到近,一點點逼近血液流失的這片土地。
科林晃了一下,身體陡然失去重心向後仰倒,然而這不是平常那種腳滑摔跤,更像是從空白的觀衆席回到了舞台上,她回到了自己該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