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手提箱中取出一副銀絲眼鏡,架在鼻梁上。
被他念叨的警官正靠在剛進行過修理的愛車上等人。
“我下飛機了。”
“哪邊?”
松田陣平發完信息,開始環顧四周,尋找金發的身影。
手機震動兩下,網友發來了新消息:“不用找了,帶了一群保镖的就是我,很顯眼。”
他收回手機,熙攘的人群好像在印證那句話似的,像摩西分海般讓開一條通道——
按照同心圓保護理論排列陣型的黑西裝保镖團隊浩浩蕩蕩地向他走來,每人的服裝、姿勢、步幅、擺手高度幾乎一緻,除過氣質太危險以外,簡直就像是男模團的刀群舞。
而在圓心的兩人,一位是留着黑色長發的冷峻男人,而被他貼身保護的另一位……正是他此行的目标,無人機的主人。
挺闊的白色風衣,黑色絲綢襯衫,銀色領帶——
平心而論,隻看外表的話,這位顧問确實和烏鴉沒什麼關聯,不過他的作品和保镖團隊就不一樣了,以黑色為主色調,就是很容易讓人陷入群鴉的聯想。
行進中的圓形陣型打開了一個小口,中心的兩人像胞吐一樣離開保镖群,來到松田陣平的雷克薩斯前。
繃着臉的卷發警官雙手環抱靠着愛車,姿态放松,沒有絲毫動作——這種陣仗之下,總感覺要是先開口,氣勢上就輸了。
他透過墨鏡看着越來越近的兩人,然後……那個高大的長發男人徑直掠過他,一言不發、無比自然地打開了後車門,單手墊在車門上方,對着白洲銀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
無視的也太徹底了吧!
真當他是司機嗎?
松田陣平猛然扭頭看向那個男人,然而白洲銀先一步開口了。
“終于見面了,松田先生。”
聲音和臉一樣年輕,不過音調壓得很低,語調平緩,聽起來非常沉穩。
卷發警官卡了一下殼,才想起紅眼烏鴉以外的那個名字:“……白洲。”
白洲銀露出一點笑容:“我坐副駕駛,諸星,你去忙吧。”
那個諸星收回手,關上車門,朝白洲銀點頭示意後提着一隻銀色手提箱離開,綴在保镖團的後面。
那家夥臨走時那個銳利的眼神讓松田陣平有點不爽,他瞪着那頭飄逸的長發冷哼一聲,這才坐上駕駛位,白洲銀已經在旁邊座位上等着他了。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保镖?”松田陣平發動汽車。
“嗯。”白洲銀系上安全帶,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
“果然,看着就是個很危險的男人……”
松田陣平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别人眼裡也是個危險角色,小聲嘀咕了一句。
“要是沒有他,我可就沒辦法活着回來了。”
“也是。”
松田陣平暫時收起了那點不爽,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介意晚飯再加一個人嗎?Hagi——就是萩原研二,他的任務剛才結束了。”
“當然不介意,我還擔心萩原先生沒有時間呢,畢竟說好請你們兩個了。”
“那就先去警視廳接他,然後再去餐廳。”松田陣平左打方向盤拐入另一條車道,不知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一聲。
“你知道萩原把你腦補成了什麼形象嗎?”
白洲銀沉思良久,回想起那位警官的顔文字和表情包後,試探道:“高中生?”
在歐美執行任務時,被當作高中生也不是沒有過。
松田陣平笑出了聲,臉頰上似乎露出了個酒窩。
“噗……不是,他一看你履曆裡面的幾個博士學位,連照片都沒加載出來,就覺得你八成是那種年近五旬愛說冷笑話謎語的地中海濃眉小眼大胡子科學家。”
“?”
“當然沒這麼具體,不過大意就是那樣……”松田陣平還在描述。
這個描述……怎麼聽着有點熟悉呢?
白洲銀在腦海中搜索一番,印象裡好像确實有這麼一位發明家,甚至就住在附近。他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櫻田門到了。
金發青年搖下車窗,近距離觀察着警視廳。雖然是犯罪組織成員,但他對警察毫無懼意,此時僅僅是以普通市民的角度淡定欣賞。
大約五分鐘後,一位穿着休閑西裝的青年腳步輕快地走向雷克薩斯,然而越接近,腳步就越是緩慢,到最後,竟然停在了距離車門三四米的地方。
“……白洲先生?”
自信洋溢的英俊青年眨了眨罕見的紫眸,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我。”
白洲銀答道,“萩原先生?”
也許是最近幾天太忙的緣故,這位萩原先生的黑眼圈挺重,額角還有一片淤青,發型也被防護服壓得亂七八糟,不過由于足夠英俊又很注意打理外形,看起來倒是有種灑脫不羁的感覺。
他宕機了足足四五秒,才重新挂上笑臉,但氣勢好像憑空就弱了幾分:“我剛出完任務悶了一身汗,還沒洗澡……你們先去,我随後就來?”
“就吃個飯洗什麼澡啊,你不都換過衣服了嗎。”松田莫名其妙地看了摯友一眼,覺得有點反常,以前出完任務都是吃完飯回家洗的,也沒見他這麼講究啊?
那雙亮閃閃的紫色眼睛看着白洲銀,他略一沉吟,不甚在意地說道:“沒關系,我包場了,今晚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萩原研二并攏兩指放在額前,像敬禮一樣一揮,沖着他的方向來了個wink,倒退幾步後轉身快步走回警視廳,消失在白洲銀的視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