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是體育比賽中的必備技能，應用得當是絕對的得分手段，應用不當則會成為頻繁的丢分項。如何平衡進攻得失，是頂尖球員的必備技能，比賽除了天時地利外，自己的手感和對方的狀态同樣決定一場比賽的天平究竟往哪邊倒。

最近鐘芒苦不堪言，日常訓練安排全新的課題——防守反擊。在鐘芒的乒乓球基因裡，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與其慢慢防守尋找反轉點，不如一開始就搶先上手奮力進攻。可弧圈球結合快攻的打法在這一點上稍有沖突，退台對拉弧圈球意味着比賽進入相持階段，而不是比拼前三闆，搶先上手意味着更大的風險。

“打丢了，運氣不好，打上了！那就是拼出來的！”鐘芒在訓練課後不止一次和季靈風吼叫過這句話，靈風一如既往地看着她好笑，“沒想到不知天高地厚的鐘芒同學，也有被拿捏的一天。”球桌上練球的人苦着臉，退台三闆對拉之後，鐘芒成功反攻了一拍，加了手腕發力，球落後拐出了一個完美的側旋曲線，陪練球員沒有夠到，沒得意三秒，李教練的訓斥聲馬上降臨。“長相持！長相持！有哪一點聽不明白！”

明明可以反攻，而且赢了。鐘芒小聲嘟囔着，努力控制在進入李教練耳朵前就消逝的音量。

“你說什麼？”

“沒有。”字數很少，口吻堅定絲毫不客氣。

“聽着不太服氣！”已經轉身準備離開的教練又轉回來，盯着鐘芒的眼睛。

“明明出現了反攻的機會，而且我赢了。”一賭氣，鐘芒大聲說出自己的看法，引得旁邊的季靈風和趙曌關注起來。

“現在是練球！不是比賽！練的是相持！要盡量地多對拉！哪一點不清楚？！”

“練球是為了比賽能赢！”李教練怒斥球員，在訓練中心司空見慣，球員回怼倒是十分罕見，加上鐘芒在他的訓練下歐洲巡回賽的成績确實進步了不少，讓這場争執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還是不服氣？好！今天不用上台練球了，先去外面操場跑1萬米。”李教練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立即轉身去了别的主管球員那，遠遠抱着手臂盯着。鐘芒咬了咬牙，哼，跑就跑。把球拍正反面擦拭幹淨，裝進球包。李教練的怒斥聲再次降臨“磨蹭什麼？！快點！今天跑完再回來打2000個多球再休息，不用别人陪，自己用發球機。”季靈風和趙曌吃驚地對視了一眼，按照這個時間，鐘芒必然吃不上飯了。

透過窗戶看向操場，綠色的人造草坪配上萬裡無雲的藍天，别是一番景色。遊雲熹發現操場上一個黑色的圓點在做圓周運動。海津的冬天太陽不過是個擺設，看上去是晴天，室外溫度依然零下，今天是寒潮的第一天，天氣預報白天的最高溫度不會超過-3℃。遊雲熹不禁好奇，是什麼人出來跑圈。穿上長款羽絨服走到室外走廊，距離操場更近了些。眯着眼睛發現像是自己熟悉的人影。重新回到辦公桌前拿了東西，邊走邊下樓，過程中迅速拉上羽絨服的拉鍊，再把外面的紐扣一一扣好，越來越接近操場，越笃定自己的判斷。

“被罰跑圈？！”一圈一圈的重複動作讓鐘芒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冷不丁一個聲音襲來，讓她在機械運動裡擡起頭張望。雙手插在腋下的人站在鐵絲網外，不斷地交換剁着腳，比自己擡不起拖在橡膠跑道上的腳蹦得還高些。

“嗯！”鐘芒沒有停下來，隻是腳步邁開的距離更小了些。

“你幹什麼了？”遊雲熹跟着鐘芒跑步的方向走了幾步，讓自己不高的聲音能夠追上女球員的步伐。

“不服！！”伴随着帶有怒氣的聲音，留下一個想要加速卻加不上的背影。遊雲熹繞過鐵絲網，在靠近入口的跑道邊站定，待鐘芒跑過時向她招手，把凍得冰冷的手套遞給跑動中的人。

跑圈結束，鐘芒在李教練的目光中重新走進訓練館，除了面部僵硬，其他身體四肢并無大礙，停在飲水機處喝了半杯水，便一聲不吭走到角落常年支着發球機的球台，把一盆一盆銀球倒入網下，一盆大約100顆，五盆過後球已經快要溢出來。鐘芒整理好球拍，按下開關鍵，慢悠悠地走到對面揮拍練習，餘光瞥到立在入口處的李教練。

散落在球場四周的球稀稀拉拉，對面的那側更密集些，已經重複撿了三次球，鐘芒聽到一聲輕微的咳嗽聲，扭頭看到趙曌不知何時站在了背後。

“差不多了，你再不去吃飯沒菜了。”國家隊球員無法随意在外吃飯，尤其不能吃肉，轟動一時的瘦肉精事件為所有國家隊球員蒙上經久不衰的陰影。如果錯過了食堂餐廳的午飯時間，鐘芒找不到地方吃飯，她對方便面這類東西天生嗤之以鼻，除了巡回賽實在想念家鄉味道，否則絕不碰。

“沒有就沒有。”地闆上的球一顆顆彈出撿球機裡，再嘩啦啦地倒入發球機裝球的位置。

“不吃飯你下午還訓不訓練了？！”趙曌用了一招殺手锏，鐘芒在生活上經常随随便便，能坐電梯絕不走樓梯，能少穿一件外套絕不帶着，但在訓練這件事上從不含糊。趙曌覺得自己已經算拼命三娘了，每次規定2000次基本功訓練也會偷偷多數一些，在1700-1800左右就停下來，慢慢晃悠去喝水撿球之類，把剩餘的時間浪費掉。但鐘芒和季靈風從不在數量上打馬虎眼，說2000就2000，可能會多幾個把手上的球打完，但絕不會少哪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