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绮懷出言打斷了他:“蕭前輩,過去之事就不必多言了。如你所見,你兒子、或者說你的同謀現今就在我手中,以一換一如何?”
蕭影這才把目光緩緩移向賀群,瞥見他的狼狽模樣,不由呵斥道:“你怎就讓她給抓了?你不是說你能收拾得了她們嗎?”
賀群死死盯住他,嘴唇翕動片刻,剛要開口,就被衛绮懷劍尖一頂,制止了他将要說出口的話,“多說無益,蕭前輩,他被我俘虜,這個已成事實,再去計較也無甚意義,你隻需想好如何交換就是。”
對待她,蕭影再沒有了那種脈脈溫情,轉而是惡狠狠的審視——
衛绮懷對此感到萬分慶幸。
謝天謝地,比起被看作什麼情人的舊影,還是把她當成個對手能讓她更舒坦些。
“呵。”蕭影捋了捋他的胡須,慢條斯理地開始擡價,“老夫手裡的可是現今的蔚海樓樓主和不死神木,豈是一個魔族就能換得了的?”
“神木?”說到這裡,霍離憂禁不住愣了一下,“你是何時得來的神木?”
衛绮懷道:“這個,我懷疑是你父親把另一半神木藏在你哥哥身上,像他自己那樣。這東西很可能要受了傷才能流出神木氣息,你哥被保護得很好,所以你們一直沒發現——算了,回去再說。現在多了神木,就不太好講價了。”
賀群在她劍下搖了搖頭,苦笑着抗議:“講價?衛姑娘,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還把你當他兒子,但願他也一樣。”衛绮懷低聲說罷,轉頭向蕭影道,“前輩還請三思,這可是你的兒子啊。”
蕭影卻乜她一眼,神色冷冷,毫無動容。
看來兒子在他這兒不保值。
衛绮懷挾持賀群來時完全沒想過會得到這個反應,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是他全然不顧賀群的死活,還是開出的價格不夠令他滿意,正心涼着,卻聽霍離憂搶在對方開口拒絕前大聲道:
“用另一半神木交換如何?”
“神木?”這下蕭影的臉上倒多了幾分貨真價實的驚訝,“另一半神木?你竟然能找到?”
霍離憂張開手掌,現出那顆半卵形的琥珀。
她語氣堅決:“是,我隻要我哥哥回來,我就把它給你。”
蕭影睜大了眼睛,看得聚精會神,即便那目光仍然暗含幾分貪婪之色,卻使得霍離憂悄悄松了口氣——好在這次看的終于不是她的臉了。
“蕭前輩,您看,一物換一物,一人換一人,還算公平吧?”衛绮懷見他似乎是産生了些許興緻,忙道,“更何況,這位賀公子可不隻是您的兒子,還是此次魔族與赤狐一族的中間人,怎會全無用處?倘若我沒猜錯,那些侏儒還是他的手下,你若想要全身而退,必然少不了他,是吧?”
也許是涉及到了切實的利益,蕭影仔細斟酌了一會兒,而後撚一撚胡子,略一颔首,“好。”
說罷他又補充道:“但你們也須給我讓出一條路。”
這就答應了?
衛绮懷一怔。
還好……對方沒她想的那麼難溝通。
但是,她總覺得還差了點兒什麼,“霍小樓主呢?錢貨兩訖之前,蕭前輩總要讓我們見見他吧——”
“或者說,是确認他還安然無恙。”
“好啊。”蕭影冷哼一聲,“不過,你們先把他放過來再說。”
衛绮懷一劍挑斷了賀群手上的縛靈索,将他踢了過去。
可他腳腕上還捆着縛靈索,走得磕磕絆絆,擡頭見到蕭影也沒有要接他的樣子,他忽然笑起來,轉向衛绮懷。
“兩位姑娘。别跟老頭子廢話了,奉勸你們放棄霍小樓主罷。”
都已經走到這裡了,真不知他這是别有用心的勸告還是想要紮個兩敗俱傷——
“畢竟神木在他體内。你當真以為,綁了他之後,老頭子會不取出神木,就為了留給他的舊情人一個叙舊的機會?至于取出神木後,霍小樓主還能活命?”
“哈……見他遲遲沒有将霍小樓主扯出來,你就該知道他兇多吉少了才對。”
衛绮懷心頭一震。
該死,事态發展得太急了,蕭影的狀态也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她原以為這應該是一場相對公平的談判……
不,一也許是因為她來得太遲……
聞言霍離憂身形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可她擦去冷汗,咬緊牙關,依然沒有被吓退,隻堅持着與蕭影對峙。
衛绮懷聽見她低聲道:“衛姐姐,再等一等,就快了。”
等一等?
等什麼?等誰?
那廂蕭影聽見賀群的話,剜了他一眼,轉向衛绮懷和霍離憂。
“神木已在我手中。不過你們也不必擔心,即便挖出了神木,我到底留了他一命——說到底,那還是芸兒的孩子,老夫怎會沒有半分心軟呢。”
蕭影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堂屋忽地一震,一道劍光铿然撼地,咒文松動,煙消雲散。
蕭影大驚,連忙回頭:“老夫的禁制!”
可那劍風來得太快太急,不速之客在眨眼之間便登堂入室,紅燭乍斷,窗框迸裂。在這樣一片黑暗之中,守衛的侏儒們怪叫着撲了上去,可惜被那劍光呼嘯一掠,便登時化作了窗戶紙上的一道道血痕。
門窗洞開,月色之下,呂銳、還有三名蔚海樓弟子,将不省人事的霍尋帶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