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是一雙眼睛。
眼睛的主人,屬于賀群手下,那群無孔不入、又無處不在的侏儒。
衛绮懷按劍待發,準備在他發出呼喚同伴的尖叫之前封住他的喉嚨。
可他看見了她們,卻遲遲沒有動作。
……他為什麼沒有動手?
衛绮懷百思不得其解。
呂銳與那雙目無焦點的眼睛對視,相安無事。
半晌,她恍然道:“也許,他并不能看見我們。”
“?”
呂銳繼續解釋:“你我都有匿影術在身。”
“那也不應該啊。”衛绮懷不假思索地反駁了她,“這種程度的匿影術也就瞞得過毫無靈力的凡人的眼睛,可世上絕大多數魔物都會根據靈氣來尋找獵物。而我們傳音入密時也有微小的靈氣流動,他既已走近,即便看不見我們的身形,也該能察覺到我們之間的——”
說着說着,她忽然住口,意識到自己這話說錯了。
她不該假設“侏儒獸看得見她們之間的靈氣流動”,而應該假設“他看不見她們之間的靈氣流動”。
假設他探查不到靈力,眼睛又被隐去身形的匿影術蒙蔽。
結果自然是他看不見她們。
既然假設符合現實,那她可不可以做個更為大膽的假設?
——這群侏儒是不是都像他一樣,僅僅是肉身堅實,修為卻極低?低到靈力微薄、甚至沒有靈力?
等等,所以這隻是一群普通的異獸?!
想通之後,衛绮懷頓時在心底痛罵。
見鬼!
要不是之前他們動作又快、攻勢又猛、還悍不畏死,誰能想到這個……真見鬼!怪不得這群野獸總是集體行動,敢情是用人海戰術唬我的?!
荒唐!
賀群怎麼敢帶着一群紙老虎來這裡,來了之後又反水?!就算是控制人質後才打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算盤,也實在是一步險招!
在心底罵過之後,衛绮懷如釋重負,剛要轉頭和呂銳分享這個結論,卻發現對方已經飄出十步之外。
就站在那個侏儒身後。
長劍懸于對方頭頂,可那名侏儒卻隻是忠實地踐行着看守的職責,一步未動,一言不發。
呂銳以實際行動證明了她的假設,“衛道友,他确實無法看見我們。”
“……好,可以不用這麼有實踐精神的,回來吧,呂道友。”衛绮懷說,“既然這些侏儒不足為懼,那我們在這裡就能綁了他了——我記得他修為不高,我們兩人足以對付。”
“話說得太早,這些侏儒也不能一概而論,”呂銳仍有些警惕,“還是等他出了這裡再動手吧。”
衛绮懷緩緩掏出一隻麻袋。
*
這次她們的動手相當順利,賀群身邊沒幾個難纏的侏儒,她們又趁着夜色占據地勢,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簡直是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縛靈索再次套回手腕之時,賀群的臉色有一瞬間的扭曲。
衛绮懷不知道他露出這個表情是因為再次被綁了,還是因為套麻袋時弄亂了他的儀容儀表。
麻袋裡面确實在上次幫師弟采購土豆時落了些土,但不至于吧……
灰頭土臉的賀群從層層套緊的縛靈索中艱難地伸出一隻手撫好自己鬓邊散落的長發,然後才急急嗆出一口浮塵:“咳咳咳咳咳咳……”
在咳瘋了的時候還能記得保持發型穩定,他好像真的是個很注意形象管理的家夥。
衛绮懷盯着他頸上的刺青,懷疑他刺青下可能是個不好看的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