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任長歡搖頭,神色有幾分閃躲,欲言又止間,仿佛做下了什麼決定,語氣嚴肅道,“師姐,這是個秘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衛绮懷愣了一下。
任長歡的語氣又軟下來:“師姐,對不住呀。我若能将此事做成,一定先告訴你。”
衛绮懷摸了摸她額前翹起的碎發,忍俊不禁:“長歡,你不想告訴我什麼,是你自己的自由,不必這樣鄭重其事,更不用跟我道歉啊。”
“啊……鄭重其事,”任長歡有些窘迫,“不好嗎?”
“太客氣啦。你我同門,何必這樣客氣。”衛绮懷笑着拍了拍她,“走,我們出去瞧瞧。”
然而就在兩人剛一踏出宗祠正殿的門檻的那一刻,就見幾把尖刀齊刷刷出鞘,不容分說地向任長歡砍過來。
“什麼人?竟敢擅闖我戚家宗祠?!”
衛绮懷茫然。
怎麼回事?
怎麼這群人看得見任長歡?卻看不見她?
系統适時地提醒道:【女主命格。】
衛绮懷:“那我呢?”
系統不說話了。
懂了,任長歡是女主命格,她是劇情bug。
衛绮懷呸它一口,扯什麼命格,難不成女主命格就是專門給女主找麻煩的?
任長歡一邊飛快閃躲,擡手拔劍蓄勢待發,一邊偷偷瞄了衛绮懷幾眼,也發現了她身上的異狀,不由小聲道:“師姐,這是怎麼回事呀?”
“他們隻看得見你。”衛绮懷強行解釋道,“多半是因為你在水晶洞裡撞上了什麼奇遇,而我沒有吧。”
任長歡的神色立刻變得有些複雜:“那這奇遇,有什麼用嗎?”
“不知道。”衛绮懷扶額,“師妹,這刀都快架你脖子上了,還是開打吧!”
話音未落,任長歡舉劍,兔起鹘落,寥寥幾下,便四兩撥千斤地解開眼前桎梏。那用刀的侍衛被這劍風一掀,齊齊後退,臉上神色俱是一片驚疑未定,略微躊躇,又砍了過來。
好在任長歡身手不凡,這場圍攻未發展至膠着狀态她就從包圍之中輕巧抽身,縱身一躍,跳到屋頂上,和衛绮懷商量哪個方向容易出去。
誰知就在此刻,幾聲飽含驚喜的大喊将兩人吓得趔趄了一步。
“那是誰?”
“神仙嗎?”
衛绮懷低頭,瞧見底下一衆人蜂擁而來,紛紛舉臂,似是指着她們,又似是指着她們背後的天空,又驚又喜地喊道:“是神女降世吧?”
任長歡疑道:“什麼神女……”
“你來得巧。”衛绮懷說,“今日是他們的納神日。”
更巧的是,連綿一天的陰雨忽而在此刻徹底停了,撥雲見日,更似奇迹。
天時地利人和,于是那烏壓壓的一片人倒頭就拜。
“神女降世!”
“是神女!是神女來庇佑我們了!”
衛绮懷打量任長歡,發現她身着一襲象牙白的衣裳,袍袖翻飛,傲然出塵,挺拔如樹,儀容儀表都挑不出半點兒錯處,身姿氣度更是超乎尋常。更别提此刻她還站在那衆人仰望的位置,日光落在她發梢,居然真有幾分傳說中從雲端落下的神仙模樣。
“恭喜你,師妹。”衛绮懷眨了眨眼睛,“接下來要查案的話,你可以借着這個名聲,待上好一段日子了。”
“這、這不太好吧。”任長歡猶豫起來,随即又道,“而且神仙,也不是那麼好裝的吧?”
“重點不在于你裝得像不像,而是在于他們自己信不信。”
“……這能信嗎?”任長歡忍不住質疑道。
衛绮懷故作深沉地閉上了眼:“随緣罷。”
随的當然是女主命格的緣。
女主命格,應該……不會太坑她吧?
任長歡來的确實很巧。
衆人朗聲稱頌“神女”的禱文還沒停,她就适時地出現了,相貌如玉、身手如風,一舉一動皆是神仙氣質,幾乎符合了所有人們對于“神女”的想象。
一旦有一個人喊出了那句“神女”,這樣狂熱的崇拜便如同擊潰堤壩的巨大浪潮,頃刻席卷人們的内心。
當然,也有提出異議的:
“神女像與她,模樣并不相同啊!”
人們總是能對一切不合理的事情作出自圓其說的解釋,于是立刻便有人反駁他:
“你懂什麼,神女怎會親自降臨?這位必然是神使了!”
這個解釋更加合理,得到了人們的認可,于是人們又争相叫起:
“神使!”
“神使!”
“肅靜。”
戚家老家主看夠了熱鬧,手中拐杖拄了拄地,令人群安靜,精明的老眼将那站在屋頂上的所謂神使仔細打量了片刻,面上笑容說不清是恭敬還是裝模作樣,高聲沖任長歡道:“神使閣下,可願下來一叙?”
任長歡與衛绮懷對視一眼,硬着頭皮下去接受恭維了。
*
要應付戚家老家主其實不是什麼難事。即便任長歡不承認自己是什麼神女神使,隻說自己出身仙山,是得了奇緣才陰差陽錯來到此處,她也依然得到了戚家老家主的禮遇。
畢竟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樣的奇遇擱在納神日這天,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兆頭。
任長歡沒什麼跟這種德高望重的人精打交道的經驗,被不鹹不淡地問候了幾句,套了些模糊不清的話,緊接着就被忽悠地住下了。
住的地方還挺雅緻,衛绮懷一邊欣賞着屋前盛開的大麗花,一邊聽着任長歡絮絮的抱怨,時不時應一兩聲。
“……師姐,你在聽嗎。”
“我在聽呀。”衛绮懷迅速收回賞花的目光。“怎麼了?”
任長歡故意闆起臉來:“那師姐說說,我方才都講了什麼?”
衛绮懷自小就被她娘和妹妹這樣考驗過許多次,早早練出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于是便不慌不忙道:“不就是那老爺子邀請你參加下個月的出海典禮嗎。大約是那種為捕魚出海和做海上生意而特意挑的良辰吉日,邀請你去也不過就是添個彩頭而已。不必為此費神。”
任長歡滿意了,揉了揉臉,又忽然有些沮喪:“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是說,我們真的要留在這裡一個月嗎。”
衛绮懷沉吟半晌,說:“嚴格來說是不用的。先前那蜃妖沒跟你說過嗎?戚家滅門案,隻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人就死的死、散的散了,你大約是等不到那個時候的。”
任長歡嘴角一抽,實在不知道這究竟是個好消息還是個壞消息,隻能道:“那位公子究竟是想要我們做什麼?是幫他找到這樁滅門案的兇手嗎,還是阻止這些慘案的發生?”
“我試過阻止,但是不盡人意。”衛绮懷看了看眼前的任長歡,又說,“不過師妹你既來了,大可一試,說不定能成。”
“我?”任長歡愣了,有些受寵若驚,“師姐你、你怎的這樣信我?”
衛绮懷笑道:“因為你是神女呀。”
任長歡哼了一聲:“好嘛,原是師姐哄我。”
雖然嘴上這樣抱怨着,她卻仿佛是受了莫大的鼓勵,當即出去調查戚家内外可能出現的危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