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聽不懂兩人的對話,眨着眼睛若有所思。“這孩子的眼睛和他媽媽一模一樣。”劉邦抱住劉盈一頓狂啃,劉盈摟着父親的脖子“咯咯”笑,呂雉憋了一肚子氣,走出去散心。半路碰見戚姬牽着劉如意遊園,于是又悄悄走開了。
呂雉翻來覆去,白天所見的一坨坨侍妾,就像一塊塊石頭壓在她的氣管上,堵得她心慌意亂,一夜沒睡好。直到天明時才有了些許困意,誰知呂媭氣勢洶洶地過來問罪。
“娥姁,起來,日上三竿了睡什麼睡,你就是有膽子做壞事沒膽子承認,故意躲着我!”一面說着,一面掀開錦被,把呂雉拽了起來,“我問你,明明說好了讓我嫁給楚王,為什麼變成了樊哙?”
“韓信他不是良配,你嫁過去會受許多的苦。”呂雉沒有睡好,未免有些頭重腳輕,侍女取了靠墊與她倚在床頭,伺候她梳妝。
呂媭冷笑:“你倒是不受苦的,和幾十上百個賤女人分享比爹還老的男人,簡直不害臊!”
侍女們面面相觑,呂雉氣極了:“我怎麼說也是你的親姐姐,有這樣和自己的姐姐說話的嗎?”
呂媭繼續冷笑:“姐姐當了皇後,卻執意把妹妹嫁給一個無名小卒,哼,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姐姐!”
呂雉握住呂媭的手:“樊哙他不是無名小卒,他是陛下最器重的武将。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姐姐怎麼會讓你吃虧。”
呂媭甩開她的手:“你少給我假惺惺了,樊哙算個什麼東西,他連楚王的一根腿毛都比不上!怎麼?我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憑什麼你能做皇後,我就連一個小小的王後都做不得?”
衆侍女們看不下去了,紛紛說道:“夫人請慎言。”
呂雉擺手:“你們都下去吧。”
呂媭雙手抱胸,冷哼道:“若不是你百般阻撓,陛下原本打算為我指婚楚王,别以為我不知道。”
呂雉歎息:“韓信并非良人,你年紀還小,很多事情看得不分明。”
呂媭:“哼!”
呂雉:“他若是真有能耐,也如彭越、英布一般,裂土為王,我自然高看他一眼。可是他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哪個君主能容得下他?哪個臣子願意跟随他?”
呂媭把臉湊到姐姐的臉跟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聽說姐姐為了阻止陛下為我賜婚楚王,又哭又鬧,撒嬌撒癡,也是費了一番心血。對付自己家的姐妹算什麼本事?你但凡拿出一半的能耐,把自家後院的花花草草修剪一番,也不至于讓一個沒名沒份的賤妾當衆打臉!”
呂雉霍然起身:“你是聽誰說的?”
呂媭:“還能有誰,左不過是這些宮人。”侍女們大為驚恐,四散而逃。
呂雉捧住她的臉:“好妹妹,韓信當真不能嫁。從小到大,姐姐有什麼好東西都讓着你,你還信不過我嗎?”
呂媭看着她雙腕上翠色欲滴的玉镯,火氣“騰”的一下就起來了,拔下腦袋上的同色簪珥,擲在地上,還踩了一腳:“你可真夠好心的,自己用剩下的邊角料拿來糊弄我,我不接受你的羞辱!”
呂雉慌忙褪下手镯,戴在妹妹的手腕上。和田玉,以羊脂白玉為貴。這是一對碧玉手镯,難得的是鮮嫩翠綠,清透溫潤,極其稀有。昆侖山上數十年不過能開出一片上等的碧玉,隻做了一對玉镯,一對玉環。
呂媭毫不領情,舉起玉镯摔在地上:“我才不要你假惺惺!我讨厭你,讨厭你!”
她頭頂戴着一隻雲雀華勝,以黃金彈簧為骨架,雲母琉璃為羽飾,缤紛奪目。呂媭雙手叉腰,鳥兒振翅欲飛;呂媭咬牙切齒,鳥兒搖頭晃腦。
呂雉伸手拔下她的華勝,丢在一旁:“這個簪子也是我給你的。”
呂媭嘴硬:“拿去!”呂雉把她的發髻都拆了:“你這滿頭的首飾連同髢髲都是我給的。”呂媭撇撇嘴,兩顆小珍珠掉了下來。呂雉繼續說道:“不止這些,你這單衣也是我的。”呂媭反抗,呂雉一手拎起她的兩隻手,手腳并用撕爛了她的水紅色生絲罩衫。呂媭驚恐萬狀,呂雉說道:“你這深衣也是我的,繡鞋也是我的。”說話間撕下了一隻袖子。
“快來人啊 ,皇後瘋了。”呂媭頂着亂蓬蓬的腦袋,衣衫不整地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