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處隐秘的地下洞穴的廢墟旁,像是被荒廢了上萬年的倒塌建築旁,一段白氣飄到空中又随風消散。
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反射着蒼白的光芒,如同他那隐隐約約透出青灰色的白皮膚一樣。他又吸了一口煙,很用力,似乎要把它融到自己的肺裡去。然後他猛烈得咳嗽起來。
“咳咳咳,草!”
他憤憤得捶打了兩下牆壁,好像是牆壁害他這麼做一樣。而後他又瞪着一個方向,像是那邊站着什麼罪魁禍首。
這裡荒蕪而寂寥,你根本想象不到這是在以人口衆多出名的哥譚裡能找到的地方,按照常理來說,這種地方應該紮滿了帳篷或者難民的臨時居所。但是,或許是某種必然,當你切實得站在這裡的時候,你會感覺本應如此,就像是巧克力蛋糕上的櫻桃,哥譚這種吵鬧嘈雜的煉獄也理應有這樣一個超凡脫俗的寂靜之地。
這種非社會性的寂靜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人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起初,這不過是一種隐秘的錯覺,就像是之前經曆的那些一樣,但是當第二聲傳來的時候,卻如同覆蓋在另一個空間上的手。
某種東西破碎了,金發的男人回過頭四處張望,就像是被人從一個夢境裡叫醒。
他最終鎖定了不遠處的山坡,上面一個男人正向他揮手,男人又喊了一聲,這次能确定這聲音确确實實是由他發出來的了。
山坡上的人跑下來,他看起來像是本地的漁民,臉上挂着淳樸的笑容。
“嘿,嘿,老兄,這裡封禁了。”那人跑到金發男人的面前,他走起路來有點瘸,但是很快,讓他看起來一蹦一跳的。
“哦,太可惜了。”金發男人又吸了一口煙,藍色的眼睛裡反射出煙頭的火光,卻沒有照出别的東西,他有着很明顯的英國口語,“我是個遊客,額,你知道的,我剛來這裡。”
“我老婆也不是哥譚人,我就住在這邊。”老哥笑嘻嘻得說,金發男人聽到他的話,夾住香煙的手指微不可查得摩挲了一下。
“诶,來都來了,好歹讓我再看看吧。”金發男人無奈得說道。
“啊,沒關系!”老哥用那種美國人特有的方式大力拍了兩下金發男人的肩膀,而很快,他話音一轉,“隻是,這裡土地好像被毒氣污染了,不要待太久——那個詞語怎麼說來着——緻癌。”
“緻癌。”
“天呐誰都不想得癌症不是麼。”
“是啊,我就不想。”
“我奶奶就是得癌症死掉的。”
“現代社會該死的緻癌物真多。”金發男人抖了抖煙。
“可不是麼,現在你連土地都不能信任了。”
老哥又閑聊了一會,就說自己還要打魚,轉頭走了。
金發男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等到那個人消失在他的視線裡,才發出一聲嗤笑。
“康斯坦丁,你個混賬應得的——”一個幽魂一般的聲音在金發男人身後的牆上浮現。
不,那就是幽魂,跟随在名為康斯坦丁的金發男人身邊的幽靈,一個又一個幽靈從他的身邊浮現出來,每一個都是被他害死的朋友,每一個都永遠跟在他的身邊。
“我的天哪,天天說這一句話你不膩麼,還是說沒有下颚給你減輕負擔了。”世界上最爛的爛人,地獄神探,無恥的騙徒,坑害自己無數朋友的兇手——康斯坦丁這麼說道。
“你還要進去麼。”一個看起來比較有理智的幽魂這麼說道,它看向黑洞洞的洞口,似乎是在說,如果不是必須跟着你,我才不想進這裡面。
“當然要去——那個家夥是一個騙子,自稱漁民,身上卻沒有曬傷,手上也沒有凍瘡的傷口。最重要的是,明明封禁了,說土地被污染,卻自稱住在附近?住在島上?一堆緻癌土壤裡?”康斯坦丁把自己手裡最後一點煙屁股也全部嘬完,頹廢得把煙頭甩在了地上。
“那麼,他是惡魔麼?”
“不是,他不是我們那個世界的人,”康斯坦丁把頭伸進了洞裡,說,“估計是□□啊死亡天使啊或者阿巴芭啦啦之類的組織的人吧,這地方以前是□□的地。”
“現在估計正打電話給上司彙報情況呢。”
——
“一個金發的男人?英國口音的遊客?我知道,我知道了,沒必要太擔心。”
“下次真的有可疑人員再給我打電話。”
卡邁恩挂掉了電話,他是一個灰色頭發的年老意大利人,看起來老态龍鐘,眼睛甚至半耷拉着一隻。但是瘦削,除此之外身上還有一種幹練的氣質。很多人年老之後穿上西裝都會因為體态變形變得滑稽,但是他不是那種人,他身上一套黑色西裝的棱角每一條邊都像是為他而生,每一根褶皺都像是服從在他的威嚴之下。
昏暗的房間裡,唯一的光源是台燈,這讓他身後巨大的落地窗也在黑夜成為了一種采光。房間黑暗而靜谧,像是有一片半透明的薄霧遮蓋在這裡。在卡邁恩的手邊,一根雪茄靜靜的燃燒,它已經自燃了一大半,煙頭燃燒着紅色灼目的光芒。
“——”
在他的對面,坐着的是黑發的女孩,她的頭發在腦後紮起,穿着一身得體的棕色西裝外套和棕色褶裙,胸前是一條藍色的格子蝴蝶結,穿着白色褲襪的小腿露出來半截,而黑色的圓頭皮鞋很乖巧得并排貼着。
她的臉上帶着真誠而柔和的微笑,就像是電視上看到的那樣。
“我的奶奶經常對我說:人不可貌相。”過了很久,卡邁恩才這麼說道,他的眼神有着老派的禮貌,“我以為我懂了這句話但是,你給我上了一課。”
“法爾科内先生過于謙虛了,從我的角度看來,您身上的風度和威嚴才讓人望塵莫及。”道恩真誠得說道。
“哦,”卡邁恩笑着往後靠去,老闆椅也跟着往後滑動了一段距離,“你真的很聰明不是麼。”
道恩笑了笑,說:“我不這麼認為,先生。”
“不不,我說認真的,你真的很聰明。”卡邁恩笑着說,“就像是你的老闆謎語人,你被派到這裡來,說明他一定很信任你的能力。”
“我是他的助手,也是代理人,為我的老闆辦事自然是我的工作。”道恩公事公辦得說道。
“這麼說你是個生意人。”
“這麼說很合理,但我更願意自稱為保密人(keeper)”
“有意思,這其中是有什麼文字遊戲麼,還是——”卡邁恩表現出老頑童一樣的性質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