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譚一本正經将醫理講給白湘舲聽:“書中記載:正氣存内,邪不可幹。黴屬濕邪,陽氣十足,遇黴變也能抵禦,不中黴變之毒,若陽氣衰微,髒腑無法化濕排毒,水濕痰飲,黴變入體更加重邪氣滋生,濕邪生黴,而黴又助邪,如此循環往複,黴變之毒根深蒂固,人自然病弱。糙話講,好漢扛不住三泡稀,就是這個道理。”
湘舲越聽心越涼,三年時間足以拖垮一個普通人,軍人的身體素質雖比普通人強,但是有些場面不用想象就很難堪。
這件事迫在眉睫,決不能留到以後去處理。
湘舲跟鏡譚一起動手,将幾百個麻袋劃破,二人憋着壞笑,将裡面的糧食撒的到處都是,暗想不知道明天戶部來人一看,會是驚喜還是驚吓。
場面混亂不堪,如果明天這件事捅不上去,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詭密者無孔不入,三裡鎮已被敵手全面掌控。
湘舲招呼鏡譚翻牆去隔壁,鏡譚手腳麻利,已經翻上牆頭,回過頭來拉她。
剛落地,突然一道輕微的響聲,兩人就地趴下,藏在牆角的糧食後面。
鏡譚趁着湘舲查看的功夫,她已經劃破麻袋,取出一把糧食查驗。
湘舲回頭看向鏡譚,隻見鏡譚搖搖頭,将手裡的糧食舉到她面前,無聲地說:“沒問題。”
湘舲聽來人越走越近,不由一陣心驚肉跳,二人幾乎躺平,湘舲輕輕拾起一角糧食上的雨布,藏進去遮住自己,從縫隙中看向走來的人。
此人身量不高,面頰枯瘦,一道傷疤從下颚幾乎貫穿脖頸,一直延伸到後背,挽起的袖子下面是結實而粗壯的手臂,腰帶胡亂的打了個死結,姿勢搖擺着走過來,連手中的東西都跟着一起搖曳。
赤色調馬令?
湘舲仔細觀察那枚令牌,真的是赤調,此人為何帶着令牌出現在這?湘舲放緩呼吸,以免被發現。
隻見那衣着邋遢的人打開一袋糧食直接将赤調扔了進去,将口封好,然後把糧食又扔了回去,湘舲看不到扔在了哪裡,那邋遢男直接将一袋袋糧食裝車,直到裝滿後,封上雨布纏好繩索,偷偷在車輪處刻下一個符号,然後将車推進了倉庫。湘舲隻好記下那輛車。
待人走後,湘舲窩在糧食後面,伸直腿,悄聲說道:“那人手中拿的是赤調,他肯定是想通過運糧,将令牌運出去。”
“可是我們在這不是辦法,天亮他們會發現我們,我們不如進去取回令牌。”鏡譚作勢起身,被湘舲拉住。
鏡譚眼中存疑看向白湘舲,白湘舲緊忙道别急。
“那人一定沒走遠,他肯定是要盯着這輛車,我們既然知道了赤調在這,便也偷偷跟着,看一看取它的人到底是誰!”
“您看我們倆,像兩隻麻雀嗎?這麼大隻的往哪裡藏啊?闆車下面藏隻貓都費勁,遠遠的跟着,我們倆四隻眼,萬一視線有所幹擾,出現意外,那令牌可就真沒了,現在是拿回令牌最好的時機。”鏡譚期寄着臉,直勾勾的盯着湘舲,見湘舲不發話,肩膀漸漸垂落,一副無可奈何。
湘舲伸手彈鏡譚腦門,随即而笑,戲虐道:“假的怎麼辦?就為引你出來怎麼辦?萬一李岚部署妥當,我們這樣出去,全盤皆毀怎麼辦?你一身膘估計要五千多刀,能把你片幹淨。”
“那我們怎麼辦?你倒是說說,我看你能有什麼馊主意。”鏡譚不屑的一撇嘴。
湘舲指着一處牆角,叫鏡譚看,從哪裡離開應該不會被發現:“你,回四安,把承旗和晏慵叫過來,我盯着車。若是車不在這,我沿途會給你畫像這樣的小人,小人腳的方向,就是車的方向,我就不信我們四個還能跟丢了。”
鏡譚聽見如聽驚雷,很是意外,忙按住湘舲的手:“什麼意思,我回去?好,就算我回去,也應該是找九王爺商量對策吧,他好歹多派些人,好壞不用我們承擔後果。”
“不用那麼麻煩,這點小事,在下非常願意替美人解決。”
清揚的聲音在兩人身後炸開,誘人思慕,湘舲無法抗拒的轉過頭,漆黑的楊樹枝頭,衣袍随風微擺,不覺間,那人的身影已至,湘舲心下震驚,緩緩站起。
一道優雅從容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而出,隻見男子穿着白色散花豎領斜襟長衫,肩平腰細,手指纖長。
再近些,便覺眉如柳,色如玉,如畫線條勾勒的如沐春風,尤其那靈動無辜的雙眸,又大又圓,卷翹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好似掃在你心尖上,湘舲在心裡直歎,好看。
危險,這是湘舲對此人的第一直覺,她意興闌珊的收回探究的目光,回望鏡譚眼神犀利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