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别拉我。”湘舲不争氣的眼淚,噼裡啪啦的掉下來,她抱着手臂,驚慌失措把自己整個身子縮在圍廊邊的角落裡,她不想讓李岚看到她身上的痕迹。
李岚看着湘舲側頸邊的咬痕,燙紅的斑駁皮膚,“對不起,我剛剛去核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一時情急,我……”
李岚擡手向前,就在快要碰到湘舲時,又無奈停下。
他想說的很多,想做的也很多。
可他迷茫了,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應該如何面對湘舲,尤其是知道甯王竟在衆人面前給她難堪,他一想到要親手将她送到那人面前,他就莫名的火大。
或許她将度過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他還能做什麼?還能怎麼做?
“右相曾對我說,沒有人能做到永遠站在我身邊,必要時得學會示弱自保,隻要能保命,就是将自己踩進爛泥地,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有一樣不能髒,就是我們的心。”李岚像是又變會從前溫文爾雅的谪仙,開始下界點化凡人。
湘舲很煩。
她側過頭,壓下心頭酸澀,頗為尴尬的從那縫隙裡又擠出來,“我阿爺無情的一面你到是全學會了,我阿爺疼人你怎麼不好好學學。我阿爺還說過,這世上還有人值得依賴,值得付出和守護。”
“你不用跟我說,今後無人依仗,要學會低頭之類的話,我從小聽到大。我原以為我是可以依賴你的,起碼今天以前是這樣。”湘舲落寞的一笑,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岚心一空,伸出手,卻隻拉住衣角帶起的風。
人走了半天,隻剩李岚站在原地,一腔的醋溜肝火,跟夕陽一塊沉了下去。
他發現,她剛才看他的眼睛裡,原有閃爍的星芒不見了,餘下止不住的失落,原本明豔的臉全是黯然,臉上的傷口那麼長,鈍刀割肉的痛楚從胸口決堤一般沖殺出來,是心痛,他感覺到了。
鏡譚見神色恍惚的湘舲慢慢踱步進來,不明就以的拉住她:“娘子,九王爺着急找你,可是為了赤色調馬令,我聽馳衍說,赤調被人經手換成了假的。”
“赤色調馬令?聽着這麼耳熟?調禦馬的?”湘舲狐疑的看着鏡譚,難道李岚說的緊要的事就是個?這有什麼要緊的?
湘舲實在靜不下心,除了一身皮,好像裡面的一切都已經攪成了粥靡。邊和鏡譚說話,邊拿起滿屋子的精細物件細看,挑挑揀揀後,她随手拿起一把無漆的如意,正好握在手裡把玩,這是什麼木?竟然觸手生涼,質感如玉?
都說天家奢靡無度,不說這滿室的紫檀桌榻門窗,連一個小物件都别緻意趣,難怪甯嫁皇親國戚為妾,也不做寒門主母。
她現在算是窮的底掉,打算找到賬房,支幾百兩銀子花花,誰讓李岚把她氣着了。
“啊!”湘舲一聲吼叫,把鏡譚吓了一跳。
鏡譚剛跑來,就聽見湘舲說:“最重要事忘了跟幾位掌櫃說了,都怪李岚。”
湘舲拿鏡譚當李岚,制住肩膀,前後搖晃:“臭李岚,死李岚,我恨死你了,我阿爺讓我信你,我信你個鬼!”
“讓您去南介當細作,我看實在堪憂。”鏡譚看四下無人,湘舲投來不善的眼神,狗腿道:“我也是聽馳衍說的,赤調不同于其他調馬令,那塊令牌是九王爺獨有的,他除了用來提調九欽師的戰馬,它有個區别于其他調令最重要的用途,就是可以臨時征用岐國在冊馬場的任何戰馬,不限數量,十日内無需上報。不從視為抗旨不尊,有牢獄之災,若遇緊急軍情怠慢者可當場斬殺。”
“這麼重要的東西也能叫人換了假的,嫌别人一套一套的,自己卻這麼沒用,還好意思說教,提起來就生氣。”湘舲被狗咬了,都沒如此憤憤不平,提起李岚心火直竄起老高。
湘舲發現窗後有人,正待思索是誰?鼻尖便聞見一縷果香,和滿院子的栀子花味道很像,但是有細微的區别。
她眼裡含的是離愁别緒,嘴中噙的是咄咄逼人,不管李岚是否聽見,:“怎麼沒把自己也丢了。赤調這麼重要,肯定當面查驗,按理來說拿到假的,第一眼就應該發現不同,此人肯定是衆目睽睽之下調換,所以第一時間沒有發現,如果是我,現在肯定藏起來,任你把天翻過來也休想找到。所以隻能想辦法逼偷東西的人現身。”
“用狗搜呢?”鏡譚絞盡腦汁也就想到這麼個法子,“九王爺身上馨香四溢,那令牌上肯定也會沾染不少。”
“用狗隻能起到限制作用,這樣一來人也藏起來,更不好找。或者藏在水中,運出城。隻要令牌出了四安,除非神仙下凡,肯定是找不回來的。”湘舲走向鏡譚,看她清理能救人也能殺人的‘暗器’。
“要我說都多餘弄什麼調馬令,九王爺那張臉比什麼不好使。就是多餘。” 鏡譚将銀針一根一根拿出來消毒。
湘舲捏起一根:“令牌有令牌的用處,若真有事大卸八塊也夠不上撚兒,沒有他難道九欽師就不出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