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前一夥盜賊,從北燕國逃到岐國,普州刺史奉執生誤打誤撞,略施小計将這夥人連窩端了,其攜帶一批财寶中就包括這卷書,奉執生上書聖上,最終兵分兩路,财過明路,書度陳倉。
這才有了聖上親自指派人假扮兵部驿騎繞個大彎兒,将書秘密送往長安。
此時,驿騎感覺四周安靜的可怕,不由得心生警惕,為保萬一他棄馬而去,孤身潛入密林之中,掩去蹤迹。
金烏初生,一縷金羽劃破青白,驿騎掠空而過,停在山尖上一棵大樹的枝頭辨認方向。他癡癡的遠眺,已被天際震撼,重巒疊嶂中王氣所鐘,龍脈彙聚的長安正渡上金輝,青煙袅袅,在天邊緩緩展開。
想起離開長安前,聖上賜酒時甚是灑脫,“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間醉一場。”
直到他被眼前一幕震撼,心裡對有權有勢的人的不屑溢于言表。
這是他第一次站在遠山遙望長安,肚子裡沒有任何墨水供他形容此時此刻的感受。
驿騎曾是個混迹東西市的掮客,為三鬥米折腰,自認還算講義氣不坑窮苦百姓。有一次見人出手大方,以為是富商,便大坑特坑那人一回。
那人把他抓到城頭上,他才知道自己坑的是當今皇帝,兩人到是都喜歡曬太陽,那一日相談甚歡,他為保小命給聖上做起暗雜使,專門處理擺不上台面的事兒,也依舊混迹在集市之中。
從此長安城有他一間屋,屋中有妻有妾,有酒有肉。兜裡隻裝金子,隻需跟聖上彙報。
他望着手裡的信筒發呆,他這人向來不信神佛,這卷書被人傳的神乎其神,若真有長生之術,那還不人人得道成仙。
他撥開筒蓋,掏出由黃布卷好的書,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沒有想象中沾滿人血的味道,而是一股異香飄進鼻子,這味道好像在哪聞到過。
“砰!”驿騎兩眼一閉,從樹上摔下去。
一道模糊的黑影在他背後悄然移動,動作異常緩慢,指尖輕輕掠過黃布的邊緣,手指細長,蒼白得幾乎透明,指甲尖銳,試探着向前延伸。随着這隻手緩慢而有條不紊地解開最後一根繩結,黃布被輕輕掀開,露出裡面的東西。
驿騎身體猛地一震,雙眼迅速睜開,他的身體從地上彈起沒有一絲猶豫,動作迅速而有力,抽出佩劍猛的一揮,四下無人,信筒倒在一旁,書卷被黃布包裹完好,就掉在不遠處。
他呼吸變得急促,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趕緊收好東西,立刻離開,剛走兩步頓住,他突然回過頭蹲下身子,趴地上細看落葉上的塵土,然後輕輕挑開,他發現一排極輕的腳印。
可以确定在他暈厥時,曾有人站在他身後,他想象着那人無聲無息地靠近,觀察,等待,伺機而動,這個念頭讓他的頭皮發麻,深深的不安在心頭蔓延。
他開始回想暈厥前的一切細節,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除了空氣中那一絲異香?他在哪漏了馬腳?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起意,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從混亂的思緒中理出頭緒。
然而,越是回想,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就越是強烈。他果斷站起,将黃布打開,就是這本書沒錯,他親眼看奉執生卷好,放在他手心裡。
或許他太過警惕,那人還沒得逞,他抱有一絲僥幸迅速離去。
陰影中,一卷薄冊夾在兩根手指間,上面赫然寫着血魄重鑄。
霓裳遮蔽,字影憧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