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苦笑一聲,化作黑影離去。
“用不着這麼擔心的,佩佩~”灰自言自語道。它正在更高、更遠的瞭望塔上,觀察着羅爾羅培和瑪瑪露,還有顯眼的黑金色的佩特黎。
它其實來遲了。因為是真真正正地昏過去了——好在趕上了。
“你不也在擔心嘛。”悠然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對眼下的狀況毫無波動。灰轉過頭去,大賢者正坐在椅子上晃悠,一邊輕哼着小曲,一邊用兩腳輕敲着地面打拍子。被魔法操控的茶壺為她倒了一杯茶。
“請不要在别人的辦公區域打擾人家工作。”一個冷漠的聲音又從更後方深處幽幽地傳來。
二者向那個方向看去,另一雙可以比肩大賢者的眼眸正盯着它們。
“妮亞羅,你這個偷窺狂才是最沒資格說我們的!”灰雙爪叉腰。“請不要帶上我,我一直在這裡喝茶。”大賢者仰起臉來。
名為妮亞羅的女性人偶型偵察兵有着粉渡金的雙眼和渙光的瞳孔,無時無刻都在遠程監視着家族的生活區域。對上司佩特黎的窺視尤其居多。“佩特黎大人……這種配色在這種地方真是太顯眼了!”它阖上一隻眼,暫時失去了當下的視線,相應地,那隻眼正沉醉于偷窺遠處的上司。
“這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灰用爪揣揣下巴。
“我不知道。”大賢者笑道。
“你是出于什麼考量讓羅爾去聯姻的呢?”它歪了歪腦袋。
“适合。現況,家族在力量上的優勢,羽族對緩沖區的重視程度,雙方避免沖突的和平觀念。
緩沖區不僅是羽族和龍族的剛需,也是先前人類國家與周邊亞人族群的不成文的照例處理方式。但我們并沒有這種‘照例’就是了。不過占領都占領了——一聲‘這裡以前都作緩沖區’就想這麼随意地讓我們離開也不好吧?”她狡黠的眯起眼睛。
“哦~?”灰也賤嗖嗖地揚起嘴角。
“嘛,該給的台階還是要下的。”她閉上眼笑道,“當然——你最關心的羅爾羅培。
聯姻并非我考慮範圍,但形勢有利就要抓住機會。
羽族在緩沖區的談判中主張各自讓步,處于下位。因此他們不可能派來一位強勢的聯姻者。可他們無法料到的——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這個家族的異常。常規的‘誕下強大的後代’作為讓我們退步的條件,自然被重視,對‘母親’角色的選擇會大于‘妻子’和‘政治家’。
嘛,對于後一點,也有我的直覺因素。以我的觀察,羽族整體上較感性,我猜測他們會通過教育,來讓聯姻成果,也就是孩子傾向他們——協議上所說的,帶羽的一個孩子必須歸屬羽族。聯姻者的包容力,同理心,責任心,性格,都在考慮因素内。”
灰思忖着,離開望遠鏡,快速接近對方,“那麼,羽族會優先考慮這些方面勝于政治方面的原因……”灰跳上茶桌,貼近大賢者,直視着那雙快接近他腦袋一般大的雙眼,“因為你。”
她笑了起來,沒有否認。
她從座位上起身,“那麼,我也該親自去看看狀況了。”“拜托!在這種時刻不要打擾二人獨處好嗎!”灰叫嚷道。
“我可沒說我要去看他倆。”她丢下話,伸了個懶腰便走了。
灰又扒回望遠鏡去,佩特黎已經不在那了。瑪瑪露還在安撫羅爾羅培,它突然覺得這倆人怎麼像一對姐弟一樣,有點微妙啊。
“……有些話,契波裡斐斯隻會向你講。”妮亞羅的聲音中斷了灰的浮想聯翩。
“那你要怎樣呢?上報給佩~佩嗎?”灰反問道。
“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連聯姻者的大緻特征都預測到了。但瑪瑪露的可信程度,我交由佩特黎大人決定。”妮亞羅把剛剛的内容速記在本子上,它是要上報的。
佩特黎剛進入房子,就看見大賢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來是在等他。
“我們來打個賭吧?”她笑眯眯的。
“什麼?”佩特黎懷疑她已經清楚了自己的動向。
“就賭——瑪瑪露會不會把羅爾羅培的秘密當做情報上報給羽族。”
“我不幹。她之後會怎麼做,我會調查清楚的。”
“如果她上報了,一切後果由我解決。”她露出了充滿玩味的笑容,“家族的利益”是多麼寬泛的指意……
“不幹。”佩特黎很堅決。
“我來和你賭。”從客廳的另一角傳來一個高昂的聲音,是斯芬尼亞,“我賭她不會上報。”
“哈?你的賭注依據是什麼?”佩特黎問她。
“直覺。”斯芬尼亞果斷道。
“哈?你去死吧!怎麼能在政治上談感情?!”他毫不猶豫地罵道。
“我覺得羽族的聯姻者更在乎羅爾的感受。”她并不急于像往常那樣還擊佩特黎。
“你想要什麼,斯芬尼亞?”大賢者問她。
“世界之脊的封霜伏雪花。數量不限,全部新鮮。”
“嗯~有點難度,不過我還是可以搞到的。”
佩特黎則冷靜了下來,他在沉默中靜靜等待着。
等待那二人回來。
等待夜晚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