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可憐巴巴的，這家夥轉性了？什麼時候學會這招了...
腳步聲到她身後停下，而不是身側。
嘶...裝可憐裝上瘾的衛莊大人？
白瑤回過頭，“方才你是怎麼回事？為何那樣看着我？”
靠近了她發覺，衛莊周身的氣息與尋常不同，就連冷檀的氣息都消失了。
不對。
白瑤後退半步，卻被一把扯住胳膊，力道強得直接宣告她掙紮無用，她擡眼，對上的卻是不知為何變得通紅的眼眸，眼仁泛着森森白光。
若不是正午陽氣足，看着還是挺吓人的...
不僅眼睛不對了，衛莊的臉頰、額角和下巴上浮現出若隐若現的金色紋路，比起符号，更像某種古文字圖騰。
手臂傳來的鈍痛讓白瑤深吸了一口氣，不由得内力沉丹田，“...松開。”
她言語與女神像似乎産生了某種特殊的共鳴，聲音不似平時，更有些像夢裡那道浩渺的聲音。
“衛莊”松開手垂在身側，老實的仿佛提線木偶，隻是血色眼眸和森白眼仁依舊死死盯着她。
白瑤忽然想起，樓蘭有柄傳說以天外隕鐵打造的遠古神兵，曾為戰神蚩尤佩劍，與兵魔神一同封印。
當年衛莊放出兵魔神，想來接觸過那柄佩劍。
既然在中原時朝夕相處未見異樣，加上臉上的圖騰，此異狀想必與那柄劍有關。
既然如此，白瑤看着手裡的信物轉頭對“衛莊”說：“低頭。”
呼得一下，隻見身形高壯的男子瞬間單膝跪地，單手将鲨齒放在地，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合掌于左胸口。
白瑤哪見過這架勢，吓得他她撲通一聲手忙腳亂地也跪在地上，但她是雙膝。
“你你你、你别、你給我、給我起來。”
她指着“衛莊”，一邊低聲号令生怕引來黃金衛兵，一邊伸手拉扯“衛莊”的衣服。
什麼妖魔鬼怪占着衛莊的靈台行如此大禮？！
衛莊這一生不拜王侯，她亦從未見他跪過除鬼谷子以外的人。
此刻雖是單膝，且與中原傳統的禮儀不融，但白瑤莫名清楚，這是一種不該她受的極大的禮數。
她想拉他起來，這會兒好像女神像也不幫她了，她叽叽喳喳地在“衛莊”耳邊說了半天，對方是壓根兒紋絲不動。
白瑤欲哭無淚地看着女神像雙手合十，求您别讓衛莊回神後記得這段啊！
突然，她想到方才朦胧間在來這裡的路上見過類似的姿勢。
...那個石壁！是蚩尤跪拜九天玄女的姿勢！
有辦法了，她迅速從衣服上拆了條布下來，遮在“衛莊”眼睛上在他腦後打結。
如是行雲流水操作完畢，她站在衛莊對面，這架勢還是讓她腿軟，“咳咳，”白瑤沉聲，“起來。”
“衛莊”似乎恢複了聽話，撿起鲨齒就站起來了。
謝天謝地我的老天爺，白瑤對着天地拜拜，又對着女神像，也謝謝您女神大人！離開女神像前還不忘跟她老人家許願，求您千萬别讓衛莊記得這些情景！
一前一後兩個人影離開女神像前，卻不見女神像不似往日悲傷，唇角微微上揚。
白瑤急吼吼往神殿走，後面腳步聲不緊不慢卻一直保持在她身後兩步的距離。
“天啊，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她在心裡哀嚎。
好容易走到神殿前，守衛看着信物并未多問，輕易放他們進去了。白瑤回頭确認“衛莊”無恙跟着，就往裡去了。
神殿裡壁畫恢弘，還有些看起來很有年頭的老物件。
一串碧藍如水的寶石項鍊，想必是女神之淚了。
女王說九年前它就戴在一個叫小黎的蚩尤族女子脖子上，小黎消失，女神之淚卻留了下來。
平時的白瑤肯定要感慨萬千，不過此刻還是免了，她趕緊往裡面看，後面的大殿中供奉者一顆機關球似的物件。
白瑤正要看這是何物，卻忽然發現身後的腳步聲沒跟過來。
可别出什麼亂子！
她猛回身，隻見“衛莊”站在比方才遠些的地方，雖然眼睛上系着布條，白瑤還是覺得兩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喜歡這個機關球？白瑤正要研究機關球是什麼來路，隻聽腳步聲動了。
她趕緊又猛回身，隻見“衛莊”朝着偏殿走去。
白瑤趕緊跟上去看，裡頭隻供着一個物件，似乎是柄劍。
劍？！！！
白瑤飛快地竄到衛莊身側，生蓮步快似電光神行術，嗖得出現在“衛莊”身側，“喂...”
話音都未落人家已經邁開步子往裡走了。
“停下。喂...停、停下！”
發号施令再度失效，白瑤一邊手腳并用地拉着“衛莊”一邊又怕傷了衛莊不敢動真格的，一路被拖行到供桌前。
可不就是蚩尤那柄天外隕鐵打造的上古神兵嘛！
哎呦倒黴啊，白瑤最後關頭一個箭步擋在“衛莊”和魔劍中間，她直覺再不做些什麼，“衛莊”定是要拿起魔劍。
她就算不明白魔劍意味着什麼，還能不明白拿起魔劍意味着什麼嗎？
白瑤見他不打算停，幹脆一咬牙，一個後翻，順手從台上抄起魔劍落在供台後。
“衛莊”頭一歪，俨然是眼神跟着魔劍在動，白瑤立刻将魔劍藏到身後，“沒啦！魔劍被我變沒啦～”
人不自信的時候連聲音都是虛的，她也不知道這招對“衛莊”好用否，但“衛莊”确實把頭正回來了，改成直勾勾地盯她。
叫外面的看守絕非上策，方才這家夥藏在衛莊身上就瞞過了女王和黃金衛兵，保不齊把人叫來又是那副外人看不出什麼的樣子。
而且引來女王的注意，隻有利于給對方她想留在樓蘭當祭司的印象。
如果問題出在魔劍上，那不如...
白瑤向後退幾步，從身後拿出魔劍，“衛莊”立刻又歪頭随着魔劍晃動。
她心一橫，“喂！你趕緊從他身上離開！不然我就、就弄壞這劍！它對你很重要吧！”
果然，“衛莊”不動了，似乎在思考。接着一陣寂靜，隻聽衛莊喉底發出一聲悶哼。擡手按着頭，順手扯下布條。
“...你在，”視線落在白瑤手中的魔劍時，鷹灰色的眸中閃過急切，衛莊看着她的眼睛沉聲道，“放下它。”
對上鷹灰色眸子的一瞬，白瑤似乎久别重逢般幾乎要流出淚來，“衛、衛莊？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
衛莊清楚蚩尤魔劍的力量，但白瑤水墨瞳泛着清明，似乎并未受其影響。
“你、你可不可以先去右邊有一個機關球的主殿等我，”白瑤先支走衛莊，又将魔劍放回原處，深深地看了一眼它，轉頭跑去主殿。
跑到一半還折返回來，手指用力彈了下劍身，“不許再随便附身别人了！聽見沒？”
氣勢洶洶地彈了一柄劍腦瓜崩之後，白瑤叉着腰看它毫無動靜，這才跑去主殿與衛莊彙合。
卻不見方才被她彈過的劍身處隐隐開始泛起光澤，劍身也似乎愉悅地無聲顫動着。
衛莊看着供台上無聲旋轉的龍魂，身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還有一聲似乎久别重逢的“衛莊！”
白瑤在他回身的一瞬間撲到他身上，雙手扳着他的臉，水墨瞳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那怪圖騰也消失了，看來就是魔劍惹的禍！
“你是不是上次來樓蘭是...接觸過那柄劍？”白瑤從他身上跳下來，繞着他仔仔細細地打量。
衛莊隻記得走到神殿前時，腦中突然閃過不屬于他的記憶，然後便是那股記憶強行抽離，白瑤拿着蚩尤神劍站在他對面又驚又喜的樣子。
白瑤見他沒說不，趕快一股腦兒得将自己的推斷同他說了。
“...蚩尤神劍附在我的身上。”衛莊毫無方才的記憶，白瑤的樣子又不是開玩笑，一生要強的流沙之主，咬着後槽牙重複了白瑤的結論。
突然，衛莊想起九年前蚩尤神劍飲過他的血。
白瑤一拍手，“這就對了！你絕對是方才神殿前的人裡神志最堅韌的，但蚩尤神劍選擇你就是憑着當年的因果，這回說得通了。”
不過蚩尤神劍就被那麼大剌剌地擺在偏殿，平日路過的灑掃侍從不在少數，從樓蘭一視同仁的擺放看，似乎并未出現過附身旁人的情況。
“難道隻有被它奪過血的人才會被...”白瑤思忖着同衛莊求證。
衛莊蹙眉回想，當年幾個衛兵被它一劍封喉，除了蓋聶和他，劍沒有沾過其他人的血，“不無可能。”
“那它附過你一次，就不好說有第二次。”白瑤摸着下巴，“我方才是将它吓唬回去了，但總感覺那種劍靈肯定死性不改，隻要我們還在樓蘭，它總得再出來上你身上透氣。”
衛莊與劍交道三十年，白瑤提及的劍靈之說是鬼谷藏書中提到的，在韓國時，韓非的逆鱗劍靈就曾為救主出現過。神劍由神女打造，劍靈附身與人并不奇怪。
“...你不怕麼？”
白瑤一愣，“能不怕嗎！我怕它占着你的神志傷到你啊，對了，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本是問她怕不怕劍靈，衛莊看着白瑤，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但心底卻生出一股癢，他合眼不理，白瑤卻一直在他耳邊小鳥似的問來問去。
“诶、衛莊你果然不舒服吧！耳朵怎麼紅了！？喂！”
“...我沒事。”
“胡說！怎麼連脖子都有點紅了？”
“回去了。”
“诶？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