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城經過羅網突襲軍事戒備森嚴了不少,小勢力紛紛回過味來遷出了會稽,一時間偌大的城池隻剩項氏一族了。
流沙衆與張良保護韓王成向韓國舊地的颍川方向移動,衛莊則駕車一路向鹹陽。
流沙也算名列前茅的殺手組織,這次卻被項氏一族在眼皮子底下劫了人,縱使衛莊對所謂的江湖排名毫無興趣,他也不得不正視一個問題。
新的勢力已經崛起,江湖與朝堂的平衡即将崩潰。
如果說,這十年是他與白瑤這類人掌控勢力與羅網分庭抗禮。包括項氏一族在内的抗秦勢力崛起,就已經在沖擊原有的平衡。江湖勢力說到底是烏合之衆,可以很極端,像丫頭的情報網和他的殺手組織,卻很難面面俱到,這也是江湖勢力相對于王權軍隊最大的弊端。
流沙現在雖然按着十年前與韓非商定的計策開展計劃,但對手已經越來越強,要争那九十九的天下,付出的代價還要翻上一倍不止...
車内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衛莊拉緊缰繩停下了馬車掀開車簾,白瑤正好坐起身來,手一動就碰到放在身邊的驚鴻,“你醒了?”
白瑤已經醒了好一會兒,隔着車簾聞到衛莊身上的檀香味才安心躺了會,方才她也在想一些事,跟衛莊想的大同小異。
“嗯...有水麼?”她感覺自己昏迷了好一陣,衛莊遞給她水袋,白瑤喝了幾口潤潤喉嚨,“衛莊大人的水真甜。”
衛莊輕哼一聲繼續駕車,白瑤拉開車簾靠着另一側,按照太陽的方向他們在往西北走,“這是去哪裡?”
“鹹陽。”衛莊說。
白瑤一笑,“正好,我也想去那裡。”她靠了個合适的姿勢在車上,身上的傷口都被包紮得很好,看樣子剛換過藥,“好像每次見你,我都很狼狽...不是一身傷,就是重傷初愈。”
衛莊蹙眉,輕輕看了她一眼繼續駕車,“這一點,你倒跟蓋聶很像。”
“噗...”沒想到衛莊也會揶揄,白瑤嘴角剛咧開就顫了一下,好像牽到傷口了,“嘶,還有多久的路程?”
“兩日。”衛莊看着前面,“如果沒有意外,我們不會在城中落腳。你需要的東西都在車裡,取用随意。”
白瑤回頭看了眼,藥布衣物幹糧一應俱全,确實沒必要投宿,她轉過來看着衛莊的側臉,“那我可不客氣啦。對了,韓成找到了麼?”
衛莊出了口氣,“找到了,在項氏。”
“項氏啊...”跟她猜的差不多,“那現在你們打算如何?自立麼?”
衛莊道:“其餘人已經護送韓王成去颍川一帶了。”
要從收複故土開始啊,白瑤點點頭,“有張良在,籠絡人心這一塊應該比較順利,但涉及行軍打仗他接觸的還太少。你去鹹陽辦完事就該回去了吧,他們離不開你。”
衛莊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你對張良...未免有些寬容。”
“嗯?”白瑤一愣,随即想到,“你是說他拿走驚鴻的事?那天挺兇險的,但我事先跟黑麒麟聊了幾句,感覺他應該不介意幫我叫點救兵。”
衛莊道:“黑麒麟是逆流沙最臭名昭著的刺客,你信任他?”
白瑤笑笑,“從觀感上講,我覺得他還不錯,挺有刺客的樣子。我認識一個人,剛開始相處的感覺和黑麒麟給我的感覺很像...黑麒麟一身先天斷脈,能有這番造詣少不了你的指點吧?我有點好奇,以你的能力,找人治好他這一身經脈應該不難。”
衛莊片刻就想到,“所以你就允諾給麟兒治療斷脈,以此作為保命底牌?”
“正好羅網攻城前我們在聊他内力的事,”白瑤聳聳肩,“我還挺中意這種性格的,不小心多管了些你的閑事。”
衛莊在腦海中過了一下,麟兒什麼性格,平時悶起來連他都不理,“你似乎跟他相處的不錯。”這可真稀奇。
白瑤點點頭,“我單方面這麼認為,但他真的好怕人啊,這樣的人真的能當前面殺手嗎?”
衛莊心說麟兒平時幹得最多的就是恃豔行兇,“逆流沙最頂尖的刺客,豈是浪得虛名。”
“對哦。”白瑤想了想,“黑麒麟這性格我倒是想起他像什麼了?”
“嗯?”
“像阿玄。”白瑤認真地說:“我把它留在鹹陽那邊了,這次剛好可以去看看它,要一起嗎?”
衛莊想起那隻對他莫名敵意的胖玄虎,一臉嫌棄,“不。”
白瑤不知道自家玄虎居然有兩副面孔,在她明明面前百依百順憨态可掬的,哪成想它每次對衛莊都是呲牙咧嘴猛虎咆哮,“哦...”
衛莊在她邊上駕車,白瑤欲言又止了幾次,用鬼鬼祟祟的目光看了他好幾次,衛莊終于在第二十三次敗下陣來,“想問就問。”
流沙之主即便服軟都仿佛是給他人施舍,白瑤故意看向沿路風景,悶悶地問:“等你回去颍川,還娶紅蓮嘛?”
馬車猛地一偏,白瑤緊緊扒住車門,狠狠瞪着一臉與我無關的衛莊,“衛莊你發神經啊!”
兩匹馬長嘶了幾聲,在駕車人莫名其妙地牽引下打了個響鼻回了原本路線。
衛莊從來沒有嘗試過恨一個人,他現在牙根很癢,後槽牙被咬地直響,“你發什麼神經?”
白瑤死死抓着扶手,驚魂未定地說:“張良都官拜司徒了,你回去帶兵不又成了大将軍?韓成想把你牢牢拴在颍川,肯定、肯定要重提你與紅蓮當年...被我攪合的婚事。”說到攪合二字的時候,白瑤鼻尖一酸。
衛莊正要開口就被白瑤打斷,“你不需要顧慮,當初我也...急于脫身,這麼多年也沒給你們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