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瑤一臉懵地呆呆地看着衛莊,這鄙夷無比清晰,清晰得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很顯而易見的事實。
嗯...衛莊那麼要面子的人,自己衆目睽睽之下打了他的手下,他肯定要自己賠點啥呀,流沙又不是慈善組織?
小白頭領理所當然地忽視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也是她一直以為對方也不甚在意的東西——那卷明黃的诏書。
她是真的以為衛莊志不在此,就算有心,多半也是喜歡紅蓮公主的。畢竟,自己什麼人,哪敢跟鬼谷相提并論?
她想要閑雲野鶴,這四個字唯獨跟那個男人牽不上邊兒。道不同,有些夢就不要做。
所以任旁人怎麼覺得,她心裡邁不過的坎兒,隻跟她自己的心有關,世人如何如何,都不是她關心的。
“...要不,這先借你住吧,”她忍痛割愛道:“你既然避着流沙行動,還是别在桑海長待,月黑風高的時辰,那兒很不安全。”
衛莊看了看她,這世間還有人蠢到單純擔心流沙主人的安全,估計也就剩這個了。
這麼多年過去,還是老樣子。
白瑤攪了攪衣帶,臉上不正常地抖了抖,瞟了衛莊一眼,“我這房子沒人住過,風景上好,地段絕佳....你、你得付錢啊...”
衛莊蹙眉,“墨家的待遇看來不怎麼樣,流沙倒是還有個空缺。”
“不,我不幹殺人的勾當,”白瑤撅起嘴,擠出了久違的包子臉,“我很有錢的好嗎,就是...就是沒你那麼有錢...”
她越說聲越小,後面那句基本上就是在嗓子眼兒裡咕哝着。後邊那句衛莊聽不清也猜得出來,冷哼一聲,“廢物。”
白瑤以為衛莊在鄙視她不敢殺人,扭過頭去嘀咕道:“我的劍隻殺敵人,多殺無益,隻會破劍心的!”
“這就是你在機關城臨陣脫逃的借口?”衛莊挑眉,“什麼樣的對手才算敵人?”
她想了想,“羅網、陰陽家,殺兄之仇。除此之外,我的劍不對任何人。”
“如果有人要殺你,你不出劍,是打算等死?”
“真要對付這種無冤無仇的無聊家夥,何須用劍?”她笑道,“我身邊也不缺人手,這種喽羅不用我親自料理。”
白瑤心道,這麼多年妄圖對她出手的人不計其數,多數都被漁叔玄翦解決幹淨了,這兩個人出手,還真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衛莊擡眼,“聽起來你所謂的人手,并不是墨家人。”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的某人,正踮起腳要溜,卻被如有實質的目光釘在原地。
“......”她背後冒汗,非常想大喊‘漁叔救我’!
“不說?”
白瑤用力搖頭,最後在衛莊的審視目光中,老老實實地輕輕點了點頭,乖巧坐了回來。
“還...還有得商量不?”還不死心地試探。
“你覺得呢?”挑眉。
“...那、那你可别告訴聶哥哥啊,答應我才告訴你!”
衛莊聽到這三個字時明顯周身氣壓都低了,白某人立刻抓起驚鴻要跑,被極有威嚴的“不說,坐下。”壓住了。
白瑤挑挑揀揀,把天下最大的情報組織簡化成了,變賣消息的情報販子聯盟,并且扛住了衛莊的審問,守住了底線。
正值天色将晚,她抹了把汗,想去據點看看蓉姐姐的情況,于是借着衛莊方一松口的功夫,找了個由頭腳底抹油就溜了。
到了據點,盜跖看着滿頭大汗的白瑤以為有敵襲,立刻要出去看看,千鈞一發之際,被她拉了回來,解釋了好一通兒才說服盜跖,然後調整好氣息進去看蓉姐姐了。
她進屋之後關上了門,外面的盜跖跟班大師面面相觑。
“我好像...沒見小白這麼着急過,”盜跖睜大了眼,看向一邊同樣驚愕的班大師,“班老頭,是不是?”
班大師畢竟見得多了,很快收起驚訝,捋了捋胡須,“年輕人,别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班老頭,你...”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盜跖幹瞪眼兒。
屋内隻留雪女一人照看端木蓉,白瑤關門後走至榻前,雪發藍衣的美人朝她微微一笑,眼角掩飾不住的疲憊。
“小白,你來啦。”雪女柔聲。
白瑤點頭,“蓉姐姐最近情況如何?顔先生同我說,他無力診治的病症,偌大的桑海之中恐怕也隻有閉關不出的荀卿荀夫子能治了。”
雪女伸手,輕輕歸攏好她風風火火之間被晚風吹亂的碎發,勉強笑了笑,“就在流沙攻打機關城的前一天我問蓉姐姐,是不是對蓋聶動了心,明明說沒有,現在卻躺在這裡,哎...”
白瑤也在床沿坐下,看着端木蓉眼底的青紫,近來狀況看來不好,心脈受損又一直長途颠簸,一直沒得到醫治的話,情況恐怕還會更糟。
可荀夫子一向避世,顔先生曾說,他入小聖賢莊快二十載了,都不見師叔出過竹園,就連前些天李斯到訪,一行人要見他老人家一面,都被拒之門外。
她這回真的沒辦法了,想要請動荀夫子,她這小腦袋是不夠用了。
不過嘛~
杏目一眯,她記得小聖賢莊的那隻狐狸,似乎和那個叫天明的少年走得很近,既然如此...
頭頂突然被人摸了摸,白瑤從思緒中脫身,一眼看進雪女溫柔如水的眼眸中。
“小白,又在盤算什麼呢?”雪女笑道。
墨家之中,白瑤最怕的是小高那個古闆家夥,但最能治她的絕對是雪女。誰能對扛得住美人一笑呢?
這不,雪女一笑,白瑤立刻又六神無主了。
“我...我,”她支支吾吾地收斂心神,“被雪姐姐發現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