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先是往後一躲,杏目中氤氲出水汽,仿佛羽睫一合便能掉下顆金豆子,看清楚他們的官服後怯生生地問道:“你們...是官爺?”聲音軟軟的,卻有壓抑不住的喜悅。
幾人眼都直了,本想着便宜哥幾個算了,沒想到竟是這等可人兒,還是獻給将軍以後也好升官發财。
少女乖巧地聽着他們講話,被帶進了縣令府。
過不一會,縣令被幾人脅迫着臉色很不好地從縣府後門帶了出去。剛走到街角,便被人敲暈不聲不響地拖走了。
布谷鳥叫三聲,縣令府榻上衣衫不整的少女怯怯地求道:“官爺,好冷啊,我爹娘...真的一會就到麼?”
扮成縣令的趙将軍嘴上糊弄着,兩隻手撈向少女的身軀,卻突然沒了呼吸。
少女閃身而過,死将軍倒在了軟榻上,她整了整衣衫,去隔壁屋掏了件女子衣衫重新套上,唇齒一碰,屋内傳出清脆的布谷鳥叫。
“嘭——”
縣令府後頭傳出一聲巨響,很快四面城牆都傳來了喊殺聲。
城外彙合後,幾人套上了趙軍衣裳一路沖殺,趕在趙軍斥候前跑到第二城。
“趙國的弟兄!韓人、韓人攻城了!将軍受困縣府,請貴将軍救救他!”
城樓上人大驚,再看一裡外的城池果然火光沖天!門吏連忙放行,“斥候”一路快馬跑到縣令府。
此時城外的劉帥已然看到信号,白瑤與他約定,一城有火光起,即刻可攻城!
“衆弟兄,随我沖!”
阿瑤的人和劉帥裡應外合,一炷香的功夫便塵埃落定,留下全部人馬守城重建,救出縣令重整軍械庫,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二人便快馬回到南方大營。
營門口等待他們的便是張副将與劉帥的一衆副官,二人翻身下馬,被衆人簇擁着回了中軍帳。
張副将默默遞過一塊帕子,阿瑤拿來擦擦臉,嗅到一股藥香,是王徵的。她将帕子收到懷中,在張三如有實質的灼灼目光中進了中軍帳。
劉帥正與下屬談論今日所得,見她進來立刻起身拱手。
“今日連奪兩城,劉某不敢居功,悉是白大人引導有方!”
她擺擺手,“劉大人過譽,自古攻城容易守城難,如今南方十城盡還,我南部聯防也可重新展開了。還望大人仔細調度,切不可再大意了啊。”
劉帥連連稱是,阿瑤點了點頭,“如今趙軍失利,後面的仗隻會更難打,務必排查各城中近日入城人口,以防趙軍奸細有所圖謀。”
回帳後,她喚王徵來備些熱水。王徵立刻揮手叫人準備齊整,見某人再次露出癡癡的憨笑,明哲保身地迅速退了出去。
“呼——”
她靠在木桶邊緣,等頭上的皂角泡沫多在發絲上停留一會,渾身泡在水中别提多舒服。
這南方大營她才來了四日,卻已有度日如年之感,這些守邊将士常年在此提防,難怪有人熬不住開始混日子,真要十年如一日,談何容易?
線報傳來,據說扈辄被奪了兩城氣得直跳腳。
阿瑤點頭,還算符合她的情報。扈辄此人雖身兼将軍要職日久,但充其量是個無為政客。多年來結黨營私,真論起排兵布陣,連昔日趙括紙上談兵那兩下子都沒有。
劉帥近日商議,問是否要一鼓作氣開城迎敵?
衆将各執一詞,有認為兩城已奪回,應當見好就收的,依照趙韓之間兵力之懸殊據理力争;有認為應一鼓作氣的,韓國近年來多受人擺布,如今揚眉吐氣何不趁勢追擊?
話頭遞到了阿瑤這,雙方基本上各占一半,就等這最關鍵的一位了。
阿瑤看看左邊激昂的,再瞅瞅右邊□□的,“我也認為應當見好就收啊...”
話音未落,就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劉帥咳嗽了一聲,那些聲音才小了些。
她倒是無所謂,繼續說道:“各位,如今韓國腹背受敵,南方我等小勝一籌,但北方戰事尚未傳來。衆所周知,這燕趙軍來勢洶洶,如今一方碰壁,另一方理應有所動作。”
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止了,她接着道:“北方軍情悉經王都再發往此地,想必再有兩日便會有消息傳來。各位,不若看北方何重情形再決策也不遲,如今主動權在我們手上,扈辄越是急着想扳回一局我們就越拖着他,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等他們士氣弱下去,正是我們真正的時機!”
說罷,她看向劉帥,對方點了點頭,顯然比較贊成等待北方戰報。帶頭的兩位大人達成一緻,衆将士也就不再争辯,都各回各部各司其職去了。
燕丹想必隻是想借扈辄的手牽制住銀甲軍,他必然清楚韓國的調度之策。可北方燕趙軍隊不過三萬,雖說衛莊手下不足萬人,但北境因靠近王都,兵強馬壯皆非南方可比,韓國能集結五萬兵馬,優勢更大。
但燕丹畢竟号稱少有雄才,若論及以少勝多,他怕也不是鬼谷傳人的對手。
想不出燕丹的計策為何,阿瑤隻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一張無形的巨網才正要收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