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這麼說,我哥當初是早有打算?”
見蓑衣客不語,她便心中有數,“夫人為夜幕貢獻許多,如今非常時期,還是盡量不要驚動她,後宮的事,還是慢慢排查吧。”
從蓑衣客那回來,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了。她疲憊地仰躺在榻上,算時間頂多休息兩個時辰就要上朝,便不再耽擱,趕緊閉眼入夢,能休息片刻也好。
三個時辰後,大殿。
“回父王,兒臣以為确如白大人所說,正值危機之際,今年國宴還是一切從簡為上。”
阿瑤一挑眉,不錯嘛這個韓宇,昨天剛敲打過今天就見效。真正厲害的人并非巧舌如簧,而是八面玲珑,應付得來各種牛鬼蛇神。
韓王欣慰地笑道:“看來,是朕多慮了。”
這“多慮”二字也不知說的是血衣堡與公子府不和,還是國宴當不當辦了。
她正欣喜着,估計很快就會下朝了,回去說不定還能補個回籠覺。說起來昨晚的燕窩真不錯,有空還得問問王徵怎麼弄的。
正美滋滋地做白日夢,阿瑤後脖頸倏地一涼,嘶...哪個不長眼的還敢往她身上撞?
她回頭一看,哦,原來是衛莊。
得,自己拿這位真是沒轍,看來下朝之後的美容覺要跑了。
“哎...”偷偷歎了口氣。
說起來,自那晚端了百鳥,她都沒進過這新翻修的将軍府大門。這附近都是流沙的眼線,她這麼正大光明地跟着衛莊進去,估計也沒什麼消息傳的出去。
挺好,省心了。
衛莊走在前,留給她一個潇灑的後腦。阿瑤不是自讨沒趣的主,左瞧右看地跟着。
看這庭院,怕是紫女姑娘出了不少力吧,蒼勁不失雅緻,蒼柏中夾了兩顆細柳剛中帶柔,簡潔而不失驚豔,是個符合大将軍地位的布置。
跟着衛莊進了會客廳,沒有侍從婢女,門窗大開通風好的很。
“額,你找我來不會是看着你處理公務的吧?”
阿瑤撓撓鼻尖,一到不知說什麼的時候她就有這個小動作。
衛莊擡頭掃了她一眼,“韓宇那,你走過了。”
“怎麼,流沙與公子府不算敵對,他的人白天咬我,我就晚上去咬回來罷了。”她攤手,公平的很。
劍眉微蹙,衛莊看了看那個吊兒郎當的家夥,嘴角壓了下來,“以你的道行,也敢碰韓宇這隻狐狸?”
阿瑤聽了可老大不樂意,一叉腰瞪了回去,“韓宇是狐狸,本姑娘就是老虎,專吃這一口的。”
“你也不嫌臊?”
“哎呀衛大将軍,你還吃過狐狸呀?”
衛莊眉角挑了挑,決定放棄這個沒有價值的話題,“燕趙陳兵邊境,你覺得為何?”
“燕趙?”就知道衛莊找她來定有大事,“燕趙自古就有聯姻,這些年雖說動作不多,但他們一旦有所行動,夾在其間的韓國一定是最大的障礙。”
阿瑤眼中一閃,“如今陳兵邊境,你是推測他們有意謀韓?”
衛莊不置可否,隻是道:“秦國虎視中原已久,昭襄王在位時就已大計初成,可惜他的子孫都沒什麼膽量,跨不出函谷關。如今嬴政身後有呂不韋坐鎮,雄踞可敵六國的财富,正是擴張的好時機。”
“燕趙有意抗秦,卻奈何韓橫在正中,多年來一直不肯合作伐秦,坐不住了?”阿瑤笑道。
衛莊看着積案上的羊皮地圖不語,阿瑤轉了轉眼珠,“可他們若有此意,豈非給了秦國趁人之危的機會?還是...他們有十日内攻克之法?”
她随即嗤笑,“不,燕國那點本錢就算傾盡全力,加上趙國也難以赢下這場豪賭。想讓秦國不出手坐收漁利,以他們的算計恐怕是不可能的。”
“況且,羅網遍布六國,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會傳到鹹陽城,我看他們不太可能出手,多半是為了麻痹秦國做的無用功...”
“你錯了,”衛莊打斷,“可能,秦國也被他們騙了。”
阿瑤一愣,“該不會...”
話音未落,一道白色身形便出現在堂中,“前方急報,燕趙軍隊分别從西北與東南侵入國境,宮中傳話,宣二位盡快入宮。”
阿瑤定睛一看,正是一年前升任禁衛軍頭領的白鳳,他果然投靠了流沙。
衛莊冷哼一聲,她立刻跟上,不消一盞茶的工夫便出現在宮内的議事廳。
韓王已經抖似篩糠,燕趙與韓國雖不算交好,但此番來勢洶洶定是有了周密的計劃。一旁,相國張開地也在,神色并不輕松。
“二、二位愛卿,如今燕趙陳兵邊境,可...可有良策啊?”
衛莊不語,阿瑤側目看了他一眼,心裡清楚,此刻他們心中想的應當是同一個難題。
“東南方是誰的軍隊?”她問道。
張開地緩緩開口:“是扈辄将軍。”
阿瑤向張開地抱拳行禮,她一向敬重這個老人。
“趙國将才岌岌可危,除了老将李牧,剩下的多半連邯鄲城都沒出去過。這次若真是燕趙合力,想必指揮權在燕國那邊。”
張開地捋着長須贊許地點點頭,“正如白大人所說,西北的燕趙主力,是由燕國太子坐鎮中軍。”
“燕太子丹,燕國皇室百年來最有謀略的子嗣,燕國派他随軍,是真心同趙國合作。”衛莊道。
阿瑤凝眉,“...來勢洶洶啊。”
張開地歎了口氣,戰亂叢生,如今韓國一半的軍隊竟然還握在一個半大孩子的手裡。
他清楚血衣堡手段莫測,但上陣打仗畢竟不是紙上談兵,萬人的生死居然系在那個孩子的身上...
趙國隻有李牧,韓國又何嘗不仰仗僅鬼谷一人呢?
但是他不知,在場的可不止一人師出鬼谷。
阿瑤盤算着,南邊有兵無謀,北邊有謀無兵,為今之計恐怕隻有...
“陛下,臣願領兵前往南方,臣年少,銀甲軍的張副将曾随家兄征戰百越數次,行軍經驗豐富,可随臣一同前往。”
她單膝跪地,偷瞄了一眼衛莊,看來他也是這麼想的。
韓王看了看張開地,又看了看衛莊,歎了口氣。他清楚這是為今唯一的方法了,血衣堡的銀甲軍确實戰力強勁,大将軍的士兵收歸王都多年,如今大将軍之位易主,衛莊即便帶的出去,恐怕也兵不認将。
“衛卿...以為呢?”
衛莊拱手,“臣附議。”
韓王癱在王位上,“哎...那便如此吧,北邊燕丹那邊就有勞衛卿了,二位愛卿,韓國興亡...就全權仰仗二位了。”
“臣定不辱使命。”
“嗯...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