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楊氏指着自己的脖子一個地方對武順道:“你脖子的這個地方有一些紅,還是你身子不舒服嗎?”
原來是自己的脖子這裡有些紅,武順趕緊道:“哦,是弘兒這個小家夥掐的,你别看他人不大,力氣倒是怪大的,好給我一陣掐,哈哈哈。”
武順的解釋如意和楊氏都沒有多想,李治和武順的孽緣事件就這麼被武順遮掩了過去。
隻是風過留聲雁過留痕,李治和武順之間的這件事情真的會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嗎?這就要看天意了。
此事暫且留置,且說另話。
在高句麗使臣代表高句麗王入朝求和之後大唐和高句麗之間的戰事算是暫時做了結束,戰事即完也就到了對參戰的将士們論功行賞的時候。
大唐将士論功行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戰功即功勳,是可以加官進爵的根本,所以一切自有吏部考功司考功郎驗證考核,隻有經過考功郎嚴格确認的功勳才可錄入《勳官十二轉》,這就是将士們論功行賞的依據。
隻是這件事在輪到蘇定方的時候發生了分歧,有大臣谏言此次戰事主官程名振在謊報軍功,至于他如何謊報,不是程名振給自己多報了軍功,而是給自己少報了軍功,堪稱離譜。
事情還要從程名振為考功司上報軍功開始,正常情況下一場戰事上報軍功,作為戰事的主官自然就是戰事的首功之人,這是領導有方,同理,這一次對高句麗一戰獲勝也理當如此,程名振首先應該“表揚”自己。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程名振上報到考功司的軍報對自己的軍功卻少有提及,全篇都是對中郎将蘇定方的肯定和誇贊,說此戰一開始就是蘇定方的提議,戰事從頭至尾也都是蘇定方的指揮,并且戰事中是蘇定方身先士卒殺入敵陣,不知道具體情況的人看程名振的軍報還以為蘇定方才是這一戰的主将,程名振似乎成了考功司的考功郎,隻記别人的功,不記自己的功,這就是事情的離譜之處,沒見過主将把戰功拒之門外拱手于人的。
但程名振就是這麼做了,這就是戰前程名振和蘇定方之間的承諾,蘇定方提議一旦戰敗所有的責任他抗,程名振就提議一旦戰勝所有的功勞也是蘇定方的,現在程名振兌現自己的承諾。
正如程名振所言,這些功勞對程名振來說隻是錦上添花,對蘇定方卻是舉足輕重,所以他就把所有的功勞讓給了蘇定方,并且程名振所言非虛,所有人也都知道對高句麗一戰本來也是出自蘇定方,當初大家在朝堂上對蘇定方的為難還曆曆在目。
這也是這件事的症結所在,朝臣彈劾這件事的原因所在,當初所有人都阻擋李治和蘇定方打這一戰,是李治朝綱獨斷一意孤行,是蘇定方不怕死,這才有了這一戰的勝利,這是蘇定方打了所有人的臉,所以誰能願意看到蘇定方春風得意領功勞?好在蘇定方不是這一戰的主将,就算這一戰赢了大家還可以拿程名振是主将來安慰自己。
結果程名振偏偏是個不争氣的!居然把此戰的所有功勞都拱手于蘇定方,這不是要打群臣的臉嗎?其實如果不是因為蘇定方,群臣也并不會對這件事太認真,畢竟是程名振自願的事,但唯獨其中有蘇定方就不行!事關群臣顔面問題。
所以朝堂上對于此戰的論功行賞就出現了非常令人驚奇的一幕,一戰之主将不但不搶功,反而自願把功勞謙讓給屬下,朝臣們就要站在對立面,非說不搶功勞的主将謊報軍功,把自己的功勞虛報沒了!要彈劾!
自從大唐有了《勳官十二轉》以來,軍功從來沒有這麼被謙讓過,仿佛大家謙讓的不是軍功,而是禍水。
一時之間這場鬧劇也成了長安城街頭巷尾的談資,隻不過這一次更多的出現了皇上英明的說法,不然怎麼赢對高句麗這一戰?還有就是少了對中郎将蘇定方的奚落,沒人再提及“二十五年鐵郎将無立寸功”,這就是老百姓的質樸,這就是民心,李治終于為自己赢得了一些民心。
幾乎就在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又有新的戰報傳來,是西域傳來的消息,西域突厥沙缽羅部大将阿史那賀魯自立為汗起兵反唐。
要不說英雄所見略同呢,阿史那賀魯和淵蓋蘇文也可以惺惺相惜,都是趁着李治繼位時間短,根基不穩的時候發難,這樣一東一西幾乎同時起事也算知己,隻可惜淵蓋蘇文已經被李治亂拳打死老師傅,這就是時也命也。
阿史那賀魯當然不是和淵蓋蘇文有聯系,也不是二人之間心有靈犀,他們其實和大唐朝臣沒什麼區别,都是欺負李治新皇帝罷了。
這件事若是放在以前,李治聽到突厥人犯邊膽怯是必然的,因為從前隋開始突厥人就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太宗時期更是被逼與突厥人簽下了渭水之盟,這件事一直被李世民以為恥,是他成就帝位上為數不多的隐忍,直到太宗皇帝對突厥人連年征戰才徹底擊破盤桓在大唐北部的東突厥,而西突厥卻依舊縱橫在大唐西域,這是大唐經年的宿敵。
但李治現在聽到來自西域的消息卻不是害怕,而是喜出望外,本來他還想借着高句麗的勝戰乘勝追擊,沒想到淵蓋蘇文早早就投降了,李治也就感覺不盡興,還缺了對朝臣借題發揮的機會,現在有了突厥犯邊的消息,李治的第一反應就沒有了之前的膽怯,有句話怎麼說?餓了肉就到了嘴邊,困了枕頭就送到了身邊,總之李治一整個喜出望外。
突厥和高句麗對大唐是完全不一樣的敵人,突厥是強,是可以和大唐正面僵持的實力,高句麗是難,大唐對高句麗的難點在于對方的天時地利,而大唐朝臣對于突厥和高句麗戰事的态度也是完全不同。
大唐和突厥打了多少年的戰,雙方也是各有勝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是東風壓過西風,就是西風壓過東風,是宿敵,但不是像高句麗那樣的夢魇,現在就是大唐處于上風的階段,所以在知曉阿史那賀魯犯邊之後整個朝堂很快就達成了反擊的共識,這可比李治想對高句麗一戰容易多了,就算是長孫無忌都沒有做出阻攔。
這倒是随了李治的意,李治剛剛對高句麗一戰,算是對戰事初嘗其中味,正是興趣盎然的時候,他比誰都更願意接着打戰,他想更有“其父之風”——李治一輩子都要模仿自己的父皇。
李治對西突厥沙缽羅部阿史那賀魯一戰已不可避免。
李治在蓬萊殿時和如意也說到了即将到來的戰事,如意看着躍躍欲試的李治若有所思道:“陛下既已決定對突厥一戰,眼下可是已經決定出戰領軍之将的人選?”
李治道:“對突厥一戰非同小可,至于出戰人選之事已交由兵部和三省共同審議。”
兵部有兵部尚書,兵部侍郎等諸多官員,三省有尚書令,中書令,侍中,兵部尚書是李績,其餘人則是以長孫無忌為首的韓瑗、來濟,褚遂良等人,這些人老成持重,主持此事确保萬無一失。
如意委婉道:“陛下,兵家大事陛下不可假手于他人,奴婢以為此事還是陛下做主的好,并且眼下陛下有比朝臣更好的選擇。”
李治一愣,武賢妃什麼時候懂兵事了?可是武賢妃現在所言是何意?自己有更好的選擇?
李治疑惑道:“朕不知賢妃所言何意?”
如意低頭回道:“陛下,奴婢認為此次對突厥一戰陛下有更好的領将人選。”
李治才知道武賢妃是要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