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瑾,你的房子,能不能讓我住一間屋?”
李子瑾自然是拒絕了:“我不習慣跟人一起住。”
然後,他那個從來都是陰郁着一聲不吭、獨來獨往、仿佛有自己世界的姐姐,卻拉住了他的手。
“求你了,”哪怕是說祈求的話,她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語氣,沒有太大的激動,“我不會打擾到你。”
李子瑾當時被吓了一跳,他們從沒有過親密的接觸的,當即退後幾步罵她:“你有病啊?”
猛然間,他想起了,自己也聽說過,她被同宿舍女生捉弄。
會偷偷把她的牙刷放進便池裡攪,會往她的茶杯裡放土,會往她的床上潑水。
當時那些男生在感歎女生折騰人的花樣還挺多,但是言語間卻并沒有絲毫的憐憫,隻是有人突然想到他們的姐弟關系,才問李子瑾:“對了,李子瑾,那是你姐吧?”
李子瑾冷漠地轉開頭:“我跟她沒有關系。”
他隻覺得丢人。
隻有那會兒,看着滿身滿眼都是疲憊的女生,恻隐之心在那一瞬間閃過,神差鬼使地就同意了。
事後,他有過幾百次的後悔,甚至想要重新讓她回學校住,也各種找茬地挑毛病。但李子怡都隻是努力減少存在感地在這個家裡住着。
李子瑾突然鼻子酸澀,有些想哭,他慌亂地低頭,擦拭眼角的濕潤。
那些他從不在意的細節,那些他從來視若無睹的苦難,如今都成了壓在他心上的巨石,讓他整夜輾轉反側。
應該不止那一次的祈求,她也許投來過無數次求救的目光,也許無數次從泥潭裡向自己伸出過手,卻都被自己視若不見。
他怎麼能視若不見?
李子瑾每次這樣問自己,都覺着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刀在一點點地剜割,疼到他的身體每一根神經都在痙攣。
明明心理上的疼痛隻是感覺上的,可是那一刻,他卻覺着也連上了□□。疼得如此真實。仿佛他人還沒有死,就已經在地獄之中飽受酷刑。
冥冥之中,他本能地用着能讓自己好受一點的方法。
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取得她的原諒,跟她像姐弟一樣相處。
從她那裡得到的任何正反饋,都能讓自己像是從窒息裡,獲得一點點空氣,才像是,能活下去。
***
李子怡看着鏡中的自己。
其實現在的她,已經好多了。
生不如死的黑暗日子已經過去了,一點挫折都受不住的自己,也死去了。
現在的自己,強大到什麼都可以無所謂,每天當個透明人,混混日子,隻要不跟邱嘉钰走得太近,顧敏找自己麻煩的頻率也越來越低了。
老杜的威壓随着自己臉皮的增厚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她開始刷牙。
所以其實還好,都高三了,再熬過這一年,就去一個陌生的城市。
去哪裡?她覺着自己該認真思考一下這個問題了。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問題,她那金貴的弟弟,從昨天開始,是在發什麼瘋?
洗漱完後,她從衛生間出來,李子瑾又站起來了。
這次,眼圈還是紅的。
啊?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