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應該能睡上很久。因為現在實在是補覺的大好時機。
碧洋琪幫忙出去采買了一趟,我除了繼續幻術訓練就沒有别的事要完成。而訓練這件事……雖然古話确實有打鐵要趁熱的說法,但若是Reborn追究起來,我也可以拿另一句磨刀不誤砍柴工來給自己争辯。
況且我腦袋上還有傷呢!
看到于戰鬥中受傷的病号們被如此細緻照料,我想自己應該不會重蹈在瓦利亞的覆轍。彭格列這群人應該不會像瓦利亞那幫資本家一樣,毫無憐憫之心地把身上帶傷的新人從好夢中揪起來去工作。
很快我就發現我錯了。
我懷抱着好好睡一覺的美好期待離開餐廳,路上把要洗的衣服扔到洗衣機按下啟動鍵,回到房間找到充電線給手機充電,在費勁穿睡衣還是直接絲滑上床之中糾結,最終因為擔心自己被雲雀再次召喚降落戰場所以選擇多花點力氣穿上睡衣再進被窩。
然後我舒舒服服地躺平,我交疊雙手于小腹,我閉上眼。
再之後我睜開眼,和Reborn大眼對小眼。
……準确來說應該是小眼對大眼。
我在他的黑色大眼睛中清楚看到自己因驚訝而緊縮變小,幾乎變成四白眼的瞳孔。
Ca……Ciao!Ciao!!人吓人真的會吓死人啊!
我心髒快被吓蹦出來了。小嬰兒還是一臉淡定——可能還增加了點計劃通的滿意——表情慢慢從我視線裡退出。然後我聽到腦袋頂飄來一句“起來吧”。
起來什麼啊!我剛躺下沒一分鐘吧!這麼快就發現我不在訓練室找過來了,說好的彭格列對病人有優待呢!!難道病号待遇還要劃分自己人和外人區别對待嗎?!瓦利亞送過來避難的廢物就不值得懷柔一下嗎!!
好吧是不太值得懷柔他拿槍出來我就什麼都做了……但是!補覺計劃的失敗還是讓我十分惱火。
我惱火、憤怒地翻身坐起,一句話沒說,窩囊地用冷酷的背影和決絕的伸手摸手機動作表示我的不滿。
……然後在看清楚手機的那一刻慶幸自己沒做什麼。
手機右上角紅色的電池已然變成令人安心的綠色,而時間……
“你睡太久了。”
小嬰兒的聲音一如既往氣定神閑。獨留我看着鎖屏上不知什麼時候變成1開頭的一串24小時制數字冷汗狂流。
搞什麼啊!一閉眼一睜眼過了十多個小時我是失憶了嗎!
無語過後一陣後怕湧了上來,我心有餘悸:剛才要是沒憋住髒話我絕對會完蛋的好嗎!
就算Reborn這個見多識廣的殺手可以容忍我罵他,但他肯定不能忍受我冤枉他——是個人就不能忍受背黑鍋,尤其是這種懷抱着好意前來,結果莫名其妙被誤會的黑鍋:
Reborn是來察看我傷情的。
并不是我所設想的資本家壓榨牛馬的理由,也不是我陰暗揣測的樂子人故意吓人的癖好。他從碧洋琪處得知我受傷,又發現我午飯再一次缺席(此時我睡得不省人事),出于安全和安撫人心的考慮,他決定來檢查一下我的生命體征。
這大概和當初草壁叫他去看看獄寺一樣,最擅長殺人的頂尖殺手因為熟悉生命的流失,所以頂替醫生的空缺過來檢查自家傷員的生命是否正在快速流失。
他很熟練地給疑似腦震蕩的病患提問。
“彭格列的名字怎麼拼?”
“密魯菲奧雷有什麼計劃?”
“瓦利亞派你來有什麼目的?”
我:?
我:“别趁着檢測别人意識狀況的時候套話啊!”
拜三分鐘熱度所賜,在過去退出跑酷社團之前我很有“熱度”地搜集了許多關于應急處理的資料,因此也就知道在面對不明狀況倒地的傷員時首先不要搖動傷員以免造成什麼肋骨刺穿心髒的二次損傷,其次應該在傷員耳邊呼叫觀察意識是否清醒。
判斷意識清醒的标準就是問一些諸如叫什麼名字,聯系人電話之類的簡單問題,觀察是否有回答并且回答後仍然能保持清醒。
前兩點Reborn都做到了,沒有把我猛晃醒,大概也輕柔呼叫了否則我不會猛然睜開眼……但這三個問題算普通問題嗎?!
第一個問題或許對少年們來說很簡單,但對于所有黑手黨用詞基本僅存在于聽說之中的二外使用者來說很不友好,不過這算我個人學藝不精,姑且說得過去;第二個問題仔細想想總感覺哪裡怪怪的,但“追殺彭格列成員”這種概括的答案大概也行,也就一塊算了。
但第三個問題已經完全超出檢測意識是否清醒的範疇了吧!
身後傳來細微的咔哒一聲,大概是小嬰兒跳下床頭櫃。随後他的聲音就随着腳步聲來到我身側,“能反應過來,看來沒什麼問題嘛。”
往側邊一低頭,正對上他帶着微笑的嬰兒小臉。我小小地翻了個白眼。“本來就沒問題啊!”
“我的身體狀況,還有我這個人——全部都是沒問題的!”
所以不要再試探我了!
我們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Reborn看上去隻是幽一小默,我也隻是随便吐槽。我想十年前那次談話,以及九代目——如果九代目的測驗消息及時地在Reborn被換走之前回傳給了他的話——的反饋應該足以證明我對彭格列的态度。
在瓦利亞和彭格列下一代核心團隊之間我的确想要保持中立的調解姿态,但在大彭格列與其他家族之間,我自然是站在彭格列這一邊。
畢竟這裡是我與這個世界唯一聯系之所在了。
Reborn帶我簡略複習了(應該說是深化了)過去學到的知識。他說頭部受傷之後出現嗜睡可能是一種危險的訊号,特别是受傷之處患者意識很清醒,後期卻逐步出現嗜睡症狀的情況。
我從被窩裡掙脫出來,不知是太過疲憊加之睡眠質量不高,還是略微有點低血糖,起身晃悠了兩下覺得腦袋疼扶住了額頭,而這時Reborn正好說到,“……那樣的話可能有顱内出血,或者腦水腫造成顱内壓升高的狀況。”
“都是現在我們處理不了的危險情況。”
一個踉跄。
我疑心自己聽錯了。
轉頭看他卻發現他看起來非常認真,盤腿坐在更高的櫃子——也不知什麼時候他又蹦到另一個櫃子上——上與我對視,說這是因為基地裡沒有醫生。“就算有CT機器和醫療手冊能對着看結果,但沒有人會應對這樣複雜的情況!”他說道,“所以一定要自己努力撐過去哦。”
……我決心下次再受傷要去雲雀的基地。要真的有什麼問題,最起碼在一命嗚呼之前我能好好地,不受打擾地睡一覺。
不對,還是希望下次不要再受傷了。
簡單對話交流證明我意識清醒(到能吐槽),也沒有出現嗜睡的情況(隻是在補覺),我們談話的重點很快就飄到了其他地方。
我把之前對于火焰的困惑拿出來問他,他說他也不明白火焰為什麼會毫無征兆地熄滅。“将死氣之炎廣泛用于戰鬥是這個時代的事情,這個問題或許問拉爾會更好一些。”
聽到這名字我小小地吸了一口氣。
誰敢問她啊。反正我不敢。獄寺口中讓拉爾教導“可很不容易”已經體現了這人的難搞,而遙遠的來自意大利的提醒尚在我腦海裡繞梁不絕——而且打開備忘錄還能看到。我生怕控制不好自己的行為,一個不注意就踩了那位嚴厲教官的雷區,呃了一聲打算先自己琢磨。
“不過,”我又聽Reborn接道,“按照以前的經驗來說,或許維持不住火焰的原因大概是你對氣力的控制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