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洛瑞斯走出冷藏庫的時候,沒在拆解室裡看到人。隻在手術床上看見那位孤零零的ST-0。
——這對她不公平。
是不公平。研究院、實驗室裡的每個實驗體過的日子都很不公平。
難道她和克裡斯汀的遭遇就很公平嗎?
她深吸口氣,把煩躁暫時丢開。
“索雷斯小姐,您看我這……”風間月從消毒室裡走出來,身上穿的是襯衫、西褲,外面罩着研究院統一下發的大褂。
克裡斯汀是故意把她支開的。她斜睨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一時不知道與她而言,這人的存在究竟是福還是禍。
“索雷斯小姐?”風間月注意到房間裡隻剩下床上的女人。
至于那個疑似是樞木朱雀的人,卻不見了。房間裡沒有打鬥的痕迹,那……
“公爵不喜歡編号區居民。但也不會拒絕有用之人——隻要您記好禁忌與禮儀,公爵會給您一個機會的。”普洛瑞斯說着,同他交代了一些觐見時的禮儀,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項之後,就想把人趕緊打發走。
“謝謝您,索雷斯小姐。”風間月嘴裡應着馬上動身,腳卻遲遲沒有動作。
“怎麼了?”
風間月瞥向那張空出來的擔架床:“另一個人?”
看來是注意到了。普洛瑞斯沒怎麼慌亂,她隻頓了刹那,很快露出一個極度柔和的笑容:“廢品,當然是丢掉了。您想去看看?”
風間月打了個冷戰。
他總覺得人這人問得不是“要不要看”,而是問他“要不要試試”。他習慣性地谄媚起來:“沒有沒有,您誤會了,我就是想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那您先忙,我去會客室候着了。”
普洛瑞斯看着他急匆匆地離開,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返回冷藏庫。
和她想的一樣,冷藏庫裡已經隻剩下克裡斯汀了。
“他不會回來救人的。你放心。”克裡斯汀一看見她,就趕緊向她保證。
普洛瑞斯抿抿唇,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我知道了。先出去吧,還得截取備用樣品,制作根系。”
“普洛瑞斯。”克裡斯汀忽然叫住她。
她停了下來,可又抑制不住地往前又走了一步。短暫的猶豫過後,才真正停下。
“别太相信修奈澤爾。”
普洛瑞斯回頭看她:“可我們和他應該沒有利益沖突?”她想了想,又補充道:“雖然我總覺得他有點兒病态的漠然,但也沒有那麼惡劣。”
克裡斯汀搖搖頭:“我也說不好。但……大象是不會留意到,腳下是否又路過的螞蟻的。”
普洛瑞斯啞然。
那些擁有權利的人,也許确實沒有想着要對付她們這樣的人,但也不會特意保護她們。
……
風間月一邊想着樞木朱雀的事情,一邊跟着指引來到了會客室。
“你是風間月?”
他剛推開門,就聽見一道渾厚的聲音。吓得他猛地抖了一下。
說話的人正站在窗邊,雙手背在背後,身姿看上去挺拔又松弛。
這人的氣場很強,但是年紀……好像和薩曼莎公爵有些對不上?風間月一時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行禮,又該怎麼行禮。
那人粗重的眉毛微微擰起,嘴角斜撇着,明顯是不滿的前兆。
風間月的身體本能做出反應,立刻九十度彎折下去:“大人日安!”
過了好一會兒,那人才嗤笑出聲:“編号人就是編号人,連最基礎的禮數都不懂。”
“非常抱歉!”風間月慌了神,他佝偻着想要說些什麼,卻聽見皮質長靴一下下敲擊地面的聲音。
“我是米勒,薩曼莎公爵的近衛騎士。索雷斯說你要見公爵?”
“是的。”風間月沒得到許可,不敢擡頭,隻能狼狽地保持着鞠躬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