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闫諾的爸爸所謂的犧牲在他的妹妹弟弟面前,毫不買賬,夾在中間兩面不讨好。
而唯一陪伴他左右,包容他,不放棄他的,就是所謂的“外姓人”。
那一年的高考成績闫諾考得不算好,也不算差。但是那一年卻成了她永遠也不會原諒奶奶一家人,還有父親的時間點。
“所以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
闫諾總覺得媽媽在避重就輕,她刻意逃避闫諾最想問的問題。
“不是什麼大的事情,過幾天他就放回來了…”
見媽媽支支吾吾地始終不願意說,這讓闫諾想起來她曾經問過媽媽的問題,媽媽現在的表情跟當時一樣。
闫諾的爸爸本來有一份穩定的可以幹到退休的工作,但因為和不着調的工友們一起作死,一行人都被廠裡開除了,從此以後,這個家便開始搖曳動蕩。
“媽,我爸當時為什麼被開除了?”
“守好人學好人,守壞人學壞人,沒交到好人,竟交些五馬六混的人…”
即使向來嘴巴沒有把門兒的奶奶一家人,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也從來沒有人提到他被開除的原因。
如果說當時的闫諾有不解,那今天的事情,如曆史重演般相似的反應,讓她明白了,這大概是全家人想給他留下最後的臉面吧,特别是在孩子面前。
闫諾沒有再追問,她配合着所有人不去撕開他最後的臉面。但她心裡多少也能猜到他犯的是什麼事,坑蒙拐騙偷,吃喝嫖賭抽,畢竟結合父親的膽量,可選擇的項不多。
“那他廠子裡的工作怎麼辦?”
“他都請好假了,别操心了,當真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丢了工作也沒辦法…”
闫諾相信請假的理由,他的爸爸當然不會傻到說實話,闫諾的爸爸雖然外表看着是老實人,但是撒起謊來,編起诓兒來也是像模像樣的,并不像外在那樣老實本分。
更諷刺的是,在這樣的言傳身教下,他還要求别人在任何事情上都不能對他撒謊,要對他誠實,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也不可以,隻能說完全沒有說服力。
至于廠子信不信,或者說他編了什麼樣的诓兒能請下來一周多的假,這個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闫諾爸爸在廠子裡的這份工作是好不容易才找來的,也算是安安穩穩幹了快2年的時間,雖然累,但是對沒有文化沒有本領的人來說,也算是一份穩定的工作,起碼風吹不着雨淋不着,一個月4千左右的工資,對于普通家庭來說也算可以。
家裡人本想着這份工作讓他一直幹到退休,但現在工廠裡的效益都不太好,私人廠礦說減人就減人,如果因為這次的事情丢了這份工作,不知道他還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
“嫂子,你說我哥不是作死嗎!小諾都到了結婚嫁人的年齡,他還把自己整進了拘留所,都快60歲的人了,都不為孩子想想嗎?窮不要緊,誰找對象,愛找又熊又不老實的一家人?”
“俺哥怎麼了?他是不是彪了,就老老實實等退休得了,你說遇上這麼省心的老婆孩子不知道好好過日子,整天那腦袋裡都裝些什麼?”
“能不能留案底?他要是留案底,孩子以後考試考公務員什麼的都不受影響嗎?真是氣死個活人!整天眼兒卡吧卡吧的,不學好,他那些狐朋狗友之前都把他害成什麼樣了!還跟他們聯系,看見不繞道兒走啊,跟他們有瓜葛還能有個好兒?”
“嫂子,你就是脾氣太好了,什麼都由着他,平時給他慣的…”
家屬在外面等的時候,闫諾的姑姑和老叔對他們的這個哥哥,也是感到頭疼,你一嘴我一嘴,數落着、埋怨着。
闫諾的媽媽沒有太多的附和,等到人當天暫時放回來的時候,她看着自己選的這個不争氣的男人,像避貓鼠一樣害怕的樣子,意識到自己闖了禍,看着這麼多人為他操心奔波,一句話也沒有臉說的樣子…這個善良的女人心裡卻不忍心過多責備。
快到12點兩個人才回到了家,勞累也好,心驚也罷,沒有歇斯底裡的争吵和質問,她隻想今天先這樣,至少過了今天再說,明天她還要早起上班。
這些話還有畫面當時在U市的闫諾雖然不在場,看不到,聽不見,但她卻可以大緻想象,唯一讓她心疼的人就是她的媽媽,她不明白自己媽媽的人生裡為什麼要承受着來自另一個男人的種種不堪,隻因為他們是夫妻,但那又怎麼樣?
如果換做狠心決絕的女人,抛夫棄子也不是幹不出來的事情,在闫諾的家庭裡,她甚至都覺得如果媽媽真的這樣做,也是合理的,她會理解并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