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最終,祝及月還是放棄找那枚被自己弄丢的胸牌。
當晚,她一閉上眼腦中總會浮現出關于李先生的畫面,總擔心自己那枚胸牌真落到了李先生辦公室。
這一晚上因為心裡有事,祝及月沒怎麼睡好,迷糊中斷斷續續做了許多次夢,所以次日早上醒得早,到酒店的時間比她平常上班時間早了二十多分鐘。
因為是出外勤,她可以不穿酒店的工作服。六月份,天氣正當炎熱,她穿了件白色POLO衫上衣,下搭一條黑色闊腿褲。這樣的搭配規矩得挑不出錯,簡單又方便,是高中生的标準穿搭。
李言诏是個極守時的人,祝及月沒等太久他便出現。
“早。”李言诏手裡端着一杯濃茶,向她問好後抿了一口。
“吃過早餐了?”他出聲詢問,随口關心道,是一個紳士該有的禮節。
或許是那杯茶水潤了他的喉,他聲音聽起來更清晰明了,祝及月不是第一次覺得聽他說話是一種享受。
“對,我在家就已經吃過了。”說話間,祝及月分出心神去打量眼前的人。
依舊是古闆嚴肅的黑色西裝,但不是昨天那件,她憑借着西裝上的細節辨認出。
和昨天一樣的是,他白色内襯的紐扣依舊系到了最頂端的一顆,将他鎖骨處裹得密不透風。
黑色領帶上的領帶夾泛着銀光,點綴着一顆綠翡翠襯出他的貴氣。
他的穿搭和他人非常相符,都精緻得挑不出一絲差錯,叫人望而生畏,沉寂中帶着生人勿近的疏離。
下樓時,祝及月和李言诏同乘一部電梯,狹小且封閉的空間容納下兩人後仿佛連空氣都變得不流通。祝及月眼睛沒有聚焦地平視前方,感受到身後的人無法忽視的存在,微張紅唇,小心地呼出一口氣。
突然身後的氣息離她更近,男人擡手從她身旁插過,指尖落在樓層按鈕上按了個數字。
她鼻尖飄過一陣香氣,很淡,但始終萦繞在她周圍。身後的人收回手後隻餘一縷淺淡的檀香沁在她鼻息。
反應過來是李先生親自按的電梯樓層後祝及月心裡一緊,她是下屬,是他的員工,結果卻讓他一個老闆親自按電梯。
發現不對後本就局促的祝及月更加拘謹,抿唇下意識将背挺直,好迎接身後的人的打量。
好在李先生并未介意她的木讷,直到電梯停止運動,他也未提起這件事。
到底是年輕,等人将車開來的這段時間,對着這位李先生,祝及月半天沒敢開口說出一個字,既怕自己貿然開口打擾到他,又怕對方那凜冽銳利的眼神在說話時落在她身上。
直到看見不那麼有距離感的袁譯出現後她才放松一些,終于說話,等李言诏上了車,她小幅度揮手,“袁助理!”
袁譯對祝及月印象很好,除了第一次見面的原因外,更多的是因為他家先生調取了她的資料。
在他印象中,這好像是第一次。祝及月是李言诏除生意場上需要合作的女老闆外調查的第一個女性。僅憑這一點,就足夠讓他對祝及月重視。
“祝小姐。”袁譯朝她微微颔首,為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示意她上車。
“謝謝你,袁助理。”
這兩人的舉動都落入坐在後排座椅的李言诏眼中,他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袁譯和這姑娘已經變得這樣熟了。
第一次坐價值千萬的豪車,祝及月心裡難免有些激動,以往她隻在電視劇裡看過這種車,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能有機會坐上。
肌膚挨着坐墊的那一瞬間,她大腦突然空白一瞬,忘記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袁譯見狀,提醒她系好安全帶。
被提醒後,祝及月急忙擡手拉住安全帶系上,眼睛也不亂瞟。
李言诏雙腿交疊,原本交叉放在腹部的雙手散開,一隻手放在膝蓋上緩慢敲打,薄唇微張,“祝小姐。”
“嗯?”聽到李先生叫她祝小姐,祝及月有一絲陌生的感覺,但她又下意識答應,覺得自己回答得似乎有些單調,便又道,“先生叫我祝及月就行。”
不知道為什麼,他叫她祝小姐,她總覺得自己耳根子有些癢,她也不習慣這個稱呼。
李言诏挑眉,尊重她,又重新叫了一遍,“祝及月。”
“怎麼了,先生。”祝及月不知道李先生為什麼一直叫她,微微回頭,但又不敢對上他的視線,目光聚焦在他懸在空中的被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上。
“我叫李言诏。”男人開口,嗓音一如既往地低沉,也依舊好聽,尤其是他念出自己的名字時,聲音不自覺地暗下去。
說完,他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拇指和食指撚着那張彰顯着他身份的黑色名片,靠着皮椅的背往前微傾,遞給祝及月,“這是我的名片。”
李先生這是什麼意思?祝及月現在還不是很通透的人,對方的話和動作她都看不明白,但她聽清了他的名字。
原來他叫李言诏,和他人一樣,是個低調又大氣的名字。
擡眼看去,一雙修長,骨節分明,指骨略微泛紅的手映入她眼簾。
這雙手好看到過分,像藝術品,就連皮膚下掩藏的青筋都像是點綴他手的花樣。
黑色的名片和手的白皙形成對比,祝及月看了兩秒,伸出雙手接過名片。
袁譯在駕駛位上,手雖然握着方向盤,但心思已經飄到了身邊發生的事上。
聽見先生主動将自己的名片給祝及月時還是沒忍住扭頭看了後座的男人一眼。
他家先生,有些反常。
“上面有我号碼,有事可以打我電話。”見祝及月捏着那張名片不說話,李言诏緊繃的唇松開,提醒道。
說完,他原本就薄的唇抿起,下颚線更加明顯。
把自己的名片給了一個與他生意往來毫無交集的小女生,李言诏發現自己的不對勁,眉心蹙起一道不明顯的豎橫。
“應該也沒機會吧。”祝及月捏着那張名片,單薄的一張,但很有質感,上面鎏金印花的紋路透露出主人的矜貴和身份。她這樣想着,不小心低聲把話說出口。
話音落下,本就安靜的車内更加寂靜,落針可聞。
李言诏墨瞳微暗,這姑娘說得在理,她一個剛成年還沒步入社會的學生,哪能有事找他,他剛才的話說得太不妥當。
祝及月察覺氣氛不對,腦袋瘋狂運轉,最後挽回道:“好的先生,我會幫您盯住酒店的,有事一定向您彙報。”
他一個大老闆,遞給她一個小員工名片,無論怎麼想,祝及月都隻能想出這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