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辭盈方從宮中回府,不過盞茶功夫,睦遐堂便來了人,請她過去。
“總得容人換換衣裳呀。”聽來的丫鬟催得急,采芩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國公爺在等着大小姐。”小丫鬟怯怯回道。
薛辭盈瞥了眼身上衣衫,她今日身心俱疲,原想先小憩片刻,晚間再去睦遐堂請安,可總不好讓長輩久等,隻得無奈一笑:“便這樣去罷。”
待到了睦遐堂,才知今日薛謙和薛淮川今日下值都甚早,兩人的朝服都還未換下。
薛謙手叩桌幾,面上已有不耐之色,正要開口,便看到小丫鬟打起簾子,長女走了進來,頓時目中光芒閃動,就要起身,卻聽秦氏輕輕咳了一聲。
薛謙旋即想起為父的威嚴,倚回椅靠,淡聲問道:“今日宮宴上,如何?”
薛謙的神色已盡力雲淡風輕,可語氣裡還是隐隐透出了幾分迫切。他也無法,因他隻在朝中任個閑職,長子雖有出息,惜乎年紀尚輕,不過五品官職,如今的薛家,自老國公去過,失了兵權,空餘一個國公府的名頭,已漸漸被排除在權力中心之外了。
先前老夫人在京的時候尚好,因她不時得太後召見,每每進宮,多少總能得到一些消息。是以,自老夫人回湖州這三年,薛家竟越發耳聾目盲,也因此,對長女此次進宮,薛謙甚是在意。
薛淮川沒想那麼多,純粹是關心妹妹,亦是目光關切望了過來。
薛辭盈先請了安,才将今日宮中所見之人,所遇之事撿緊要的說了,隻将私下與李忱見面一事掩去不提。
雖薛辭盈所言與薛宜淩并無二緻,但薛謙揣摩着太後和淑妃的态度,心中漸漸笃定,神情便和緩了許多,這才抿了口茶,提點女兒:“既太後和淑妃看重你,你須記得時常進宮請安,莫辜負兩位娘娘一番心意。”
“是。”薛辭盈恭聲回道。
“殿下......”薛謙有意囑咐女兒對太子上心一些,可對着女兒一雙清透明澈,又酷似謝氏的眸子,這番話作為父親他再說不出口。
他瞥了秦氏一眼,溫聲道:“時辰不早了,盈盈用完飯再回,阿川随我去書房。”
女兒這太子妃的位置雖說十之八九了,可就他所知,京中還有幾家公侯府中也有适齡女兒,對此虎視眈眈,他還需與長子好生合計合計。
薛淮川看了妹妹一眼,嘴唇微動,終是緘默。
秦氏便知薛謙父子這是要在外書房用飯的意思了。
她笑盈盈應了,先送薛謙出去,才吩咐下去:“擺飯罷。”
屋中的丫鬟聞聲而動,一道道佳肴有條不紊地送到東次間。
秦氏攜着薛辭盈的手來到桌前,笑道:“今兒有正當時令的折耳和香椿魚,我記着你從前在府裡的時候素來喜愛,一别三年,也不知你的口味變沒變。”
“夫人費心。”薛辭盈垂眸微微一笑,端的是燦若朝霞,明麗動人,秦氏凝目片刻,想到薛宜淩,不由略略失神,便是再怎樣偏心自家女兒,也得承認,人和人真是不能比,薛宜淩至多隻是一份嬌俏可愛,可眼前這位長女,卻是一位教人怦然心動的絕色美人。
這也是如今,薛家的指望了。
她斂回神思,語氣又溫煦了幾分:“不為你們又為誰呢,還好你知道我這一片心。”
薛宜淩嘟嘴:“母親偏心大姐姐,我不依。”
“你若是同你大姐姐這般,我也偏心。”秦氏嗔了女兒一句,招呼薛辭盈坐在身旁。
隻除了宴席,平日裡,薛家用飯素來講究食不言,因此,便連一向多言的薛宜淩也安靜下來,一頓飯寂然用完,漱口之後丫鬟換茶上來,秦氏仍不放薛辭盈走,隻對薛宜淩道:“先生明日要查功課,你那幅芍藥圖還差了幾針,趕緊回去繡完罷。”
薛宜淩不依:“母親與大姐姐要說什麼,是我不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