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對着母後和皇兄的熱切期盼,思索一番,使出緩兵之計:“兒臣此前常在軍中,回京也是匆匆,實不熟悉京中閨秀,不如......”
“此事不難。”景佑帝目光掃過李忱,忽然想起一事:“過些日子便是淑妃的生辰,朕命人給淑妃提個醒兒,将京中适齡的閨秀請來宮宴上,屆時則徽可看看有沒有投眼緣的。”
景佑帝的身份決定了他的想法,便是李翊喜歡陸家姑娘,納側也并不妨礙,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何況李翊貴為親王,按制便有兩個側妃的名額。
“則徽恭敬不如從命。”李翊秒懂景佑帝目中之意,隻得苦笑着先應了下來,想着屆時便說并沒有見到合适的姑娘,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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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兄弟二人親自服侍太後安寝,出了德壽宮後,景佑帝出言道:“這般晚了,你便是回府也是一人,不如随朕同去兩儀殿,你我兄弟抵足而眠,聯床夜話,如何?”
“朕久不見則徽,甚是想念。”
帝王溫和的目光落在眼前風神韶秀的男子身上,即便含着淡淡的笑意,也蘊着不容拒絕的威嚴。
李翊攏了攏袖口,微微躬身:“龍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況按宮例,外男不能在宮中留宿,臣弟身為皇族,更應以身作則。”
似是因春寒料峭,他忍不住咳了幾聲:“不瞞皇上,臣弟今日還應了周老大夫回府施針,周老大夫想來應是等急了。”
“如此,罷了。”景佑帝深感惋惜:“是朕疏忽了,隻能改日再把酒言歡,暢飲一番了。”
他沉吟片刻,徐徐道:“雖你尋那民間大夫甚有效果,但朕想,太醫院彙聚名醫,博采重家之長,尤其是張老太醫,從前便是他給你看過,不妨讓他與周老大夫一起,共商醫案,或更有所裨益,則徽意下如何?”
“皇兄所想更為周全,臣弟在此謝過,謹遵皇兄之命。”李翊感激行禮,又聽景佑帝吩咐道:“康平,你拿着朕的令牌,将端王送回府中。”
“皇兄,先請。”李翊退後一步,恭聲道。
景佑帝深深看着自己的弟弟,良久,他歎了口氣,沉聲道:“阿翊,朕心裡,實盼着你好好的,娶妻生子,做富貴賢王,平安一世,如此,母後心安,朕亦心安。”
“臣弟亦如此願。”兄弟二人對視一眼,李翊含笑。
目送一群人擁着景佑帝朝兩儀殿的方向去了,李翊仍負手伫立良久,直到康平小聲提醒,才微微颔首:“有勞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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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外,吳柏百無聊賴地轉着馬鞭,與陶然道:“你猜王爺今晚會不會留宿宮裡?”
陶然想了想:“按例不成......但若是老太後開口,也不是不能。”
“何況若留宿,王爺定會給咱們傳話。”
“不若咱們打個賭,我賭王爺今晚在宮裡歇下,賭金便是十兩銀子,如何?”
吳柏也是久等無聊,出言提議,話音一落,便換來陶然鄙視的一瞥。
你當我初回京中,不知你懼内之名麼?
吳柏是端王府總管之子,也是李翊的心腹侍衛,他去歲冬日成的婚,據說新婚夫人美貌且潑辣,對他管束甚嚴,除了公事,不許他在外吃酒行樂。
吳柏原是有些子風流意氣的,成婚後,對這位新婚夫人卻是既愛又敬,俸祿全盤上繳,是以最近手頭頗緊,邪門歪道不敢沾,不然吳總管打斷他的腿,隻得另辟生财之道。
他正要開口調侃他一番,忽然目光一凝,臉色鄭重起來,迎上前去:“王爺。”
本來要說的話,在見到李翊身旁的康平便咽了下去。
“皇恩浩蕩。”康平朝東拱了拱手,笑眯眯道:“皇上手足情深,命老奴務必将王爺送回府,安置妥當再回宮禀報,兩位,請。”
吳柏與陶然對視一眼,也迅速反應過來,熱情地攬過康海翻身上馬,笑道:“康公公是皇上面前的宮人,在下求之不得,好容易得了親近的機會,公公請。”
這一個“請”字還沒出口,他一揚鞭,人與馬已到了數丈之外。
“慢點......”康平驚惶的聲音飄散在晚風中。
陶然忍不住莞爾,又忍了笑意,看向李翊,便見李翊站在宮門之下,月華如霜雪覆了他一身,也映着他淡淡的,蘊着些微落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