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靖霖見到的梁翊與“他”互動的畫面越來越多,雖然梁翊跟他說了不要多想,他也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可就是不自覺就會去把腦海中隻有一半的視角補全。
放寒假的第一天,梁翊帶他去白塔做了個詳細的圖景檢查。給他的說法是結合後的例行檢查,但是他知道梁翊是想查明他為什麼會看見梁翊記憶,而梁翊卻看不見他的。
這也很好理解,這段記憶在梁翊心中重之又重,而他的心中并沒有可以與這份重量相匹配的回憶,梁翊自然就讀不到。
他覺得梁翊有些笨,就算找到了病因,他也已然知曉梁翊曾經那麼深刻地喜歡過一個美好的男孩,這并不能改變什麼。
每個人都有過去,隻不過有的人精彩,有的人荒蕪。
自從跟梁翊坦白後,靖霖開始學着與這份記憶和平共處。
他沒有那樣絢爛的青春年華,假裝一下自己體會過也未嘗不可。更何況他在圖景裡隻能看到聽到梁翊的一舉一動,他隻是個監控少年梁翊的攝像頭,很容易就能把自己幻想成一直陪在梁翊身邊,默默注視着他的同學。
他把這話跟梁翊說了,梁翊卻不知為何十分生氣,氣急了就要鬧他讓他深入疏導。進行深度接觸的時候也很兇,一點也不溫柔。
“不要把自己當成可有可無的觀衆,你理應站在我身旁的。”梁翊擁着他,沉聲糾正他的位置。
“可是不把自己當成觀衆,那我就要把自己當成‘他’了,我不想成為‘他’的替身。”
“你不是替身。”梁翊手臂收緊,念咒一般重複,“你不是替身。”
觸及梁翊暗沉的目光,靖霖就收了話頭,妥協地颔首。雪白的手指在梁翊心口打轉,“你明天又要出任務。”
“年前最後一個任務了,很快就回來。”
“嗯。”
梁翊出任務了,家裡少了一個人顯得很冷清。靖霖抱着毛毯窩在落地窗邊看雪喝熱可可,仙貝依偎在他身旁打瞌睡。
仙貝的身體已經恢複,不需要再變成小貓在體外遊蕩。但是梁翊出任務也堅持要把仙貝留在家,美其名曰給他解悶。
他知道梁翊是不放心自己一個人在家,有個精神體在也相當于放了個分身。
臨近年關,雪下得更大了。好久沒有回老城區的小房子,靖霖拿出手機看了看天氣預報,下午會出太陽,他得抓緊時間回去大掃除一下好迎接新年。
大半個月沒回來,家裡落了一層薄薄的塵,外面陽台的花也被雪覆蓋,變得有些衰頹。
靖霖翻出久未使用的清潔工具,回頭看了一眼像個門神一樣立在小房子中央的獵豹,委婉地讓仙貝變回小貓的樣子,并強調自己并不是想撸貓的意思。
“沒關系,撸我也可以,我喜歡你給我梳毛。”
靖霖笑了笑趁機偷懶,把它抱起來梳毛,問:“梁翊不給你梳毛嗎?”
仙貝自凝結出來,梁翊就每天帶着它去給靖霖撸。後來随梁翊進了迷霧領域,碎成精神片,重新凝結出來後,又被派過來當流浪貓哄靖霖。
跟梁翊這個主人比起來,确實是靖霖給它梳毛更多。
仙貝淡然道:“他懶。”
靖霖輕笑,“你好像比梁翊還要成熟。”說完後他又感歎,“其實梁翊才二十歲,他還是很年輕的。”
“他那麼年輕就接受了那麼難的任務,被異形種紮根在骨肉之上應該很痛吧。”靖霖攬住仙貝,把臉埋在它身上,“你們在裡面呆了多久,一周?還是一個月?”
仙貝和梁翊的記憶是共通的,自然清楚靖霖的情況,它知道不能說實話。
“沒有很久。”
“那就好。”靖霖點點頭,“我要打掃了,你要不要進我的圖景和青羽玩?”
哨兵和向導結合後,精神體可以互相進入對方的圖景。青羽先前不能接受他,也是因為他跟梁翊有了精神鍊接,青羽才能順利回到圖景裡面。
青羽在梁翊那裡住了這麼久,自己卻沒有讓仙貝進來過,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不用,我要看着你。”
“好吧。”
靖霖微微笑了笑,一邊搞衛生一邊跟仙貝絮絮叨叨分享青羽平時喜歡在圖景裡面做什麼。
“不過青羽不太愛說話。”他有些可惜道。
仙貝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精神體不能對主人說謊。”
它的聲音很低,被掃地機器人的嗡嗡聲覆蓋,靖霖好似聽見了,但是不太确定。
精神體當然不能對主人說謊,可是這跟青羽不和他說話有什麼關系呢?青羽又不是人,哪會有需要對他說謊隐瞞的事情。應該是聽錯了吧,靖霖合理化地解釋。
回到圖景的日子尚淺,他和青羽還沒能重新産生鍊接,所以他依然不能讀懂青羽不說話的時候在想什麼。
青羽會覺得孤獨嗎?
他輕歎了口氣,轉身進房間收拾了一些沒來得及拿過去的東西。然後搬着掃地機器人去梁翊的房間接着打掃,果然跟查理這樣的最新型家務機器人是不能比的。
為避免仙貝把剛拖好的地踩髒,靖霖沒讓它跟着上去,并叮囑它等地闆幹了才能下來。
掃地機器人工作的時候,靖霖去擰了抹布擦桌椅。順帶着連書架也整理了下,書本不知被什麼東西卡住,他花了些力氣才拔出來。
啪一聲,一個東西掉了下來。
靖霖走到牆角撿起,是一把木頭雕刻的袖珍手槍。碰到的瞬間,大腦突然浮現少年梁翊抓着刻筆在木頭上劃紋理的場景。
“知道這是什麼嗎?”梁翊一臉得意,“傳說中的格洛可18,在白塔登記結婚的那一天哨兵會給他的向導送一把灌滿自己精神力子彈的格洛可18。隻要哨兵活着就不會讓他的向導在危急時刻沒有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