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見過的,在家門口,五樓的拐角!
他一拳揍了的人,是梁翊!
“梁......翊。”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靖霖徹底暈了過去。
又是這樣,梁翊抱着失去意識的人,陷入深深的無力中。
房間内沒有開燈,外面檐廊壁燈影影綽綽透進來。梁翊給他把散發着淡淡硫磺味的水擦幹,像小孩子裝扮最心愛的娃娃一樣慢條斯理地給他穿上浴衣。
淡紫色浴衣的前襟秀了幾支梅花,布料單薄,隻有寬窄不一的兩條腰帶牽着。梁翊穿了同色系條紋浴衣,露出大片胸膛,漂亮的肌肉線條在昏暗環境下恍若古銅色。
他垂着眼,手上拿着剛剛送過來的溫熱清酒,緩慢獨酌。
明明今天上班隻做了些文職工作,但是身體卻像進領域裡拼殺了一番那麼疲憊。
杯子空了,梁翊微微俯下身,用嘴唇在睡着的人身上遊轉了一會兒。
“上校,我難受了。”他說得很慢,“需要疏導。”
海水浮浮沉沉,陽光曬得眼皮發燙,靖霖緩緩睜開雙眼,看見頭頂盤旋的雪鸮。他微微笑了笑,過了幾分鐘才反應過來自己躺在一片汪洋大海中。
噢,原來他在圖景裡。
青羽飛下來,叼起他甩到背上,然後他就離開了那邊起伏不定的海。飛鳥振翅破雲霄,一瞬間,知覺感受沖上天堂,他感受到了極緻的快樂。
身邊有雲彩飄過,陽光暖洋洋照在他身上,把海水蒸發,析出鹽分,投射彩虹。
很舒服,可是有些渴了。
下一秒,溫熱醇香的液體淌入咽喉,沁入心脾。
刹那間,意識歸位,靖霖悠悠然轉醒。尚未厘清思緒,身下傳來鞭撻一般的猛烈沖撞。
“梁翊?”
“我在。”汗涔涔的腦袋在他頸窩拱了拱,好一會兒,梁翊才仰起上半身看了看他,接着埋頭猛幹。
适才他們在泡溫泉,然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梁翊不會這樣不打招呼就按着他做。
靖霖眉頭緊鎖,起伏間,大腦回響起聽力失去作用前的對話——他們在讨論愛與不愛。後來,梁翊還說了些什麼,他沒有聽清。
靖霖擡眼看着罩在自己身上的人,眼角有生理性的液體滑落,成分與海水類似。
“梁翊。”
“我愛你,我愛你......”
“梁翊。”
“我在”被一句句“我愛你”取代,靖霖無聲地看着他。燈光低垂,視線失了顔色,梁翊變成了黑白漫畫裡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分鏡,台詞隻有一句“我愛你”。
這不像告白,倒像是提醒。也不知道梁翊是在提醒他還是在提醒自己。
漫長的征伐結束後,兩人汗涔涔抱到一處。靖霖說渴,梁翊又像剛才那樣用嘴給他喂了點清酒。
這酒不知是不是摻了水,反倒越喝越清醒。烏黑眼眸明晃晃看着梁翊,“為什麼白塔還沒有給我們配對,你就來找我了?”
梁翊幫他擦身的動作戛然而止,片刻後,“你想起來了?”
靖霖點點頭,擡起眼在昏暗中與他對視,梁翊的眼睛又變回了綠得發黑的墨色。
“你激動的時候眼睛顔色會變淺,剛剛變得很淺,我就想起來了。”雪白裸露的手臂擡起來碰了碰他的眼皮,問:“為什麼呢梁翊?”
“可能是因為精神力滿溢吧。”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梁翊俯下身,抱住他,貼着他的耳畔柔聲說:“如果我說仰慕上校已久呢?”
“但是你才畢業,和他......”
“你信我嗎?”梁翊忽地問。
他的目光如有實質,沉甸甸壓下來,靖霖招架不住别開臉。梁翊把他的臉掰正,重複一遍,“對于我愛你這件事,你信我嗎,靖霖。”
“信不信有什麼關系呢?都結合了。”他的語氣中帶着無奈的妥協,“結合後的向導失去哨兵可能會死掉,或者要換個普通人的大腦?”
“隻是怕死?”
靖霖的眼珠子很大,流淌着包容的暖流,靜靜注視着一個人的時候會讓人有一種被柔情包圍的錯覺。
他不懂梁翊這樣追問有什麼意義,明明年少時早就有一個極為親密的向導,卻還騙他早就對他深深仰慕。靖霖偏了偏頭,假作笑意:“誰不怕死呢。青羽才回到這個世界,如果我死掉了,它也活不了。”
“除了青羽呢,你就沒有别的牽挂了嗎?”
靖霖沒有回答,平靜地看着他。
梁翊不知道昨天還好好的人,今天怎麼就突然把他推遠,重新縮回到自己的殼裡。
過了很久,久到兩人眼底的光都暗了下去,靖霖才用一種十分無奈的語氣說:“我總會看見你對他好的場景,要我怎麼相信你呢?”
撫在鬓邊的手定住,梁翊整個人如同被閃電擊中,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