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拍打礁石,發出巨獸怒吼般的聲音。為了延緩分别的時間,梁翊有意走了條遠路,畢竟上校目前這個樣子是肯定不會讓他留宿他房間了。
“我把仙貝送回家讓尤女士幫忙照顧了。”梁翊自然地把話題拽到貓身上。
“嗯。”
“要不要叫青羽出來?”
“不用了。”
“那......昆蟲旅館上還可以刻我的名字嗎?”梁翊的聲音很輕,似乎怕驚動了此刻正在沉睡的昆蟲,“我在那個小木屋門口貼了一個門牌,已經寫了靖霖,我的名字還可以跟你并排嗎?”
他問得隐晦又狡猾,說的是昆蟲旅館,指代的卻是家。
靖霖答非所問:“我看過你的圖景了。”
“嗯?”梁翊停下腳步扭過頭看他。
“你喜歡他。”靖霖的語氣十分笃定。他的臉在月光下很白,像流淌的牛奶,無論什麼表情都顯得柔和,但是語氣卻平鋪直叙的漠然。
亞希斯圖書館禁區,指示代詞他,離婚。
腦海中的線索串聯成一條完整證據鍊指向某個早已在歲月長河裡失色的記憶片段。
梁翊嘴巴張了張,對自己的合法婚配向導給不出任何合理解釋,也沒辦法否認确切事實。
他确實喜歡他的。
靖霖的聲音低垂得幾乎隻有氣音,“梁翊,你為什麼跟他分開了?”
梁翊沉默了很久,最後答:“因為那本書。”
“他忘記你了嗎?”說完他又有些後悔剛剛拒絕了周灼惟幫他找書的建議,如果他看了應該可以知道“定格消除”具體是怎麼做的,或許還有恢複的方法,那位少年向導說隻能由精神力等級高的人才能操作。
靖霖有些慶幸自己的級别還挺高,如果幫忙恢複的話,或許梁翊會很開心。可是少年本人會想要恢複嗎?
梁翊把他放下,視線與他的在月色下交彙,眸色又變得很淺。
“靖霖。”
“嗯?”
“不重要了,真的。”幽幽青灰色的瞳孔似乎能把人吸進去,比怪獸一樣的大海還要可怕,“現在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跟你在一起更重要的。”
胸腔忽地灌滿風,瞬間充盈起來,死去的神經血管被風吹落紮根在貧瘠的土地重新長出心髒。明明知道隻是飲鸩止渴,他卻甘之如饴。
老師說,向導産生了感情,唯一解決辦法隻能讓哨兵也對自己産生感情。其中或許要花費無可比拟的毅力。沒關系,他最不缺的就是毅力。靖霖可以連續一年早餐都吃素菜包,沒有人比他更有毅力了。
既然他現在對梁翊來說很重要,那麼他也可以讓這個重要再升級一下,變成切實的情感。梁翊是很好的,而自己也不差。他這一輩子沒有什麼一定要得到的東西,既然如此,讓他貪心這一回是不是也說得過去?
手指蜷曲,靖霖忽地不知道該把手腳往哪放,像剛接觸世界的孩子,不知道什麼是自己的,不知道如何讓别人感知到自己。
肩胛骨抖動得像準備起飛的蝴蝶,咚地一下,蝴蝶撞上木頭。靖霖腦袋磕在他的肩膀,說不出話。
梁翊單手托着他的臀,另一隻手掃過他的背,就像他平時喜歡對仙貝做的那樣。
過了許久,穿過森林回到宿舍,直至被放到柔軟的床鋪上,靖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
“還有仙貝和青羽。”
“什麼?”為了聽清他說了什麼,梁翊彎下腰靠近他。
靖霖貼着他的耳畔,話還沒說,炙熱的氣息率先撲過去。他的體溫、呼吸全在訴說着不知所措這件事。
他大口呼吸了幾下,才接着把話說全,“跟你還有仙貝、青羽在一起,都很重要的。”
梁翊看着他,鼻腔發出一個低低的嗯,然後傾身過去。靖霖立刻知道他要做什麼,熟練地閉上雙眼。
梁翊先是親了親他的嘴角,然後含住飽滿的下唇吮吸才漸漸輾轉到唇珠,舌尖輕碰了下貝齒,他立刻順從地放他進門。
唇舌交纏,空氣内響起啧啧水聲。吻了許久,天都快亮了,梁翊貼着他的耳畔輕聲哄他,“睡吧。”
靖霖抓着他的手不放,梁翊把外衣脫下來鑽進他的被窩,強勢地霸占了他的單人床。
很擠,但又不覺得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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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鹹腥的海風從窗外吹來。
呼吸沉悶,靖霖眯着眼睛醒過來,一隻結實的手臂橫亘在他的胸膛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他費了點勁兒才把梁翊的手臂扔開,男人還沒醒,無知無覺地閉着雙眼。
他看着他,用眼睛描摹對方輪廓。雕塑一樣的臉卻會呼吸,他很少會注意别人的長相,看着梁翊卻莫名地就覺得很帥氣。
英挺的眉眼有時候會顯得很兇,但對着他的大多數時候又都柔和地垂着,很好脾氣的樣子。
雖然老是喜歡逗他,這讓靖霖稍稍不快。
梁翊下巴上長出一層青色胡茬,看來是真的累了。他擡手摸了摸,有些刺,但觸感又讓人上瘾。
黑夜如潮水般褪卻,一些停留在沙地上故意忽略的不堪事實顯露出來。
那位少年向導通過定格消除忘記了梁翊,而他趁虛而入占有了梁翊,他甚至還要求梁翊連帶着自己的精神體和貓都要一同放在重要位置。
太沖動了,沖動是魔鬼,他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