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躲在這裡。”沉穩的聲線從上方傳來,還能聽出有些喘,似乎跑了很久才跑到這裡。
靖霖怔忪不敢動,随後梁翊很輕地啧了一聲把他身上搭着的外套扔開。下一秒,一件厚實的還殘存着體溫的皮夾克蓋在他身上。
連着外套,梁翊把他一整個抱起,像抱小孩那樣面對面抱着。寬厚的手掌在他背上輕輕地拍。太瘦了,一件外套就把他整個罩住,梁翊好像抱了一團柔軟的棉花。
“被巡邏的士兵吓到了?怕明天被通報批評?”
他越溫柔靖霖就越難過,靖霖不得不緊咬牙關。他讨厭梁翊總是這副深情的樣子,心底明明沒有自己的位置。
“梁翊。”
“嗯?”
“我們去申請離婚吧。”
短短幾個字脫口而出把兩人都吓了一跳,梁翊抱着他的手臂不自然收緊,幾乎是勒着他的程度。
适才把巡邏引開後他立刻返回圖書館,但是靖霖已經不在那裡,書櫃裡隻留下一灘水印。他立刻凝神追蹤,空氣中漂浮着兩個人的味道。順着痕迹跑去,周灼惟等在門外。
周灼惟:“你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他。”
梁翊沒有回應徑直掠過他,身後空氣突然抖動,周灼惟身形瞬間迫近。兩人在圖書館外的空地赤手空拳打了幾個來回,拳拳到肉。
周灼惟到底做了幾年管理層,身形動作比起梁翊要遜色一些,到了後半段改用精神力壓制。單單站在那裡就讓梁翊動彈不得。
“你看,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也是你和靖霖的差距。”
處于下風梁翊臉色都沒變,“就算我跟他相差十萬八千裡,我用走都會走到他身邊。你呢,你憑什麼?你覺得他會因為你的等級高而高看你一眼嗎?”
周灼惟松開了對他的禁锢,正了正領帶,道:“那就試試看。”下一個選舉年馬上就要來,為了鞏固勢力,周灼惟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夥伴,靖霖就是最好的人選。
梁翊不知道周灼惟的心思,但是他相信靖霖,所以沒太把周灼惟的瘋話放在心上。
可——就分開了不到一個小時,靖霖卻莫名說出讓他幾近崩潰的話語。風聲獵獵,如同刀子一般剜着他的肉,後背的傷疤火燒似的。
梁翊聲音沙啞,問:“為什麼?”
靖霖擡起頭,眼睛閃動着淚光,烏黑瞳仁蘊藏着無限悲傷。他有些艱難地組織語言:“我們......不合适。”
“哪裡不合适?”語氣很平靜,可若有個精神力波動測試器在旁邊估計已經開始報警了。
“哪裡都不合适。”他悶悶地說着又垂下腦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梁翊一下子強勢地按住他的後腦勺親他,咬他。引得他不得不拼命用舌尖把他頂出去,抗拒地用牙齒也咬破他的舌。
肉身感受到靖霖帶給他的痛,發麻的心髒才感受到血液的流動。
他貼着靖霖的臉頰,嗓音低沉而危險:“那誰合适?周灼惟嗎?”語氣冷酷,像在審問犯人。
靖霖扇了他一巴掌,力道很輕,還不如風吹葉子打在臉上來得痛。
“回去你就搬出去。”眼尾是紅的,唇瓣更紅,靖霖竭力兇狠了,倒更像隻鬧别扭的小貓。
“為什麼?”
“仙貝不喜歡你。”
“那仙貝的主人呢?”
梁翊總喜歡反問,他讨厭反問。剛平複的心情又翻湧起來,他不想哭,不想總是在梁翊面前哭。
他變成了很沒用的大人。
梁翊沒再反問,手臂往後一轉把他背到身後緩步往回走。靖霖伏在他的肩上,感受到一種末日前的平靜。
沿着海岸走,水面像某種怪獸,皮膚漆黑光滑,沉睡中微微呼吸帶起肚皮的抖動。若是不小心踩上去立刻就會陷進怪獸的表皮,然後死掉。
“我好難受,梁翊。”最終,所有繁複的情緒感受隻能凝結成這樣一句話,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要怎麼樣才能告訴梁翊自己嫉妒一個連名字長相都不知道的少年,又因此讨厭梁翊的溫柔。
“因為我嗎?”梁翊問。
“嗯。”
“看不見我的臉會不會好一些?”
不會,一點都不會。他現在反而發瘋一樣想要看梁翊的臉,看他因為情緒波動而微微變淺的眼眸,看他笑,看他逗自己。
可是,靖霖認為自己并沒有資格要求他做任何會讓自己開心起來的事情。
盡管他們是合法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