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越。”
這一次,周汝越應聲擡頭。
刑玉期微微傾身,和一雙泛着水光的眼睛對視。
他也許已經醉了。
“幹什麼?”周汝越的聲音懶懶的,聽起來黏黏糊糊。
口齒不清晰,是醉酒的表現之一。
周汝越捧着杯子,咂了咂嘴。
“什麼味道?”
“嗯……青椒味?”
放在後頸的手指摩挲了兩下,周汝越感覺到癢,縮了縮脖子。
“是嗎?”
刑玉期低頭,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笑。
他和周汝越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很快,鼻尖碰上了鼻尖。
周汝越的唇微張,刑玉期湊近去聞。赤霞珠本身帶有的草本植物的味道,還有陣陣香草氣。高丹甯的辛辣還有明亮的酸度混在一起,很誘人。
仙貝一直在兩人的腳邊打轉,看沒有一個人搭理自己,急得扒住刑玉期的褲腿。
“汪!”
周汝越好像受了什麼刺激,猛地推開刑玉期站起來。
醉酒的人沒輕沒重,刑玉期退了半步才站定。
他立刻去看周汝越的表情,對方臉上沒有他預想的那種清醒。
“你……”
“我要洗碗。”
周汝越的眼神懵懂,表情卻很嚴肅,說這話的時候,他語氣鄭重地像什麼政府發言人。
“什麼?”
周汝越不理會刑玉期的疑惑,跌跌撞撞地把碗碟摞起來往廚房走。
刑玉期要上手幫他,還被他躲開瞪了一眼。
雖然步伐淩亂地像初學步的孩子,周汝越卻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清醒。
他忽然想起來前幾次在刑玉期家吃飯,竟然每次都是當甩手掌櫃吃完就走。
周汝越還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情商這麼低。
雖然厲廷琛也這麼幹,但他又不想泡刑玉期。
我想。
周汝越羞答答地低頭把盤子放進水池裡。
刑玉期亦步亦趨地跟着,把他挽起的袖子放下來:“家裡有洗碗機。”
周汝越蹲在地闆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這個把他擠下崗的洗碗機。
刑玉期半蹲在他身後,怕他意識不清蹲不穩。
仙貝颠颠兒地跑進來,擠到周汝越兩腳之間,跟他們兩個一起排排蹲。
“起來?”刑玉期問他。
周汝越搖搖頭。
他完蛋了。
通過透明的門玻璃,他能看到洗碗機内部的運行。
姿态十分從容,動作相當老辣。
高品質不鏽鋼材質,注重耐用性和抗老化,高能氣泡洗、行星式噴淋臂技術,還有沸石烘幹功能。
周汝越沉默了,競争真殘酷,他這種原始的洗碗手段難道隻能賣賣情懷了嗎?
他幽怨地撸着仙貝的腦袋,小狗的耳朵都耷拉下來:“汪?”
周汝越毫無所覺,刑玉期稍微理了理仙貝的毛發,又把他送回周汝越手裡。
可惡的爸爸,仙貝黑色的豆豆眼傳達出這個意思。
客廳裡有音樂聲想起來,不是刑玉期的電話鈴聲。
他看向周汝越,後者不為所動。
他隻好起身,替他把手機取過來。
“你師姐,要接嗎?”
“不要。”
他要監視這台洗碗機,一旦發現它偷懶就讓刑玉期把它扔出去。
郝經理锲而不舍地打了好幾次,周汝越坐在地上捂着耳朵抵死不接。
刑玉期歎了口氣,把手機撂到台面上,準備把周汝越拉起來。
蕪城還沒開始供暖,地闆很涼。
周汝越以為他是要把自己拽起來接電話,鼓着腮幫子瞪他。
“地上涼,先起來。”
他隻有一隻手能使力,周汝越好歹是一米八的大男人,廢了半天勁也沒把他拽起來。
刑玉期隻好出去拿個仙貝閑置的狗窩讓周汝越坐着。
回來的時候,犟種已經在接電話了。
“喂?老師?”
周汝越半眯着眼,努力裝出闆正的聲音。
刑玉期走過去,把狗窩放在周汝越旁邊,拍了拍示意他坐上去。
周汝越的腦子現在是單線程工作,刑玉期等了兩秒見他沒有動作,伸左手穿過周汝越的腋下。
周汝越順着他的力道半跪坐起來,被刑玉期一帶,霸占了仙貝的狗窩。
“吃飯?什麼吃飯?”
做這個動作需要整個上半身發力,刑玉期離得很近,耳朵就靠在手機的背面。
楊賀雲教授的聲音隐隐約約地傳過來,不是郝經理。
“明天來家裡吃飯。”
周汝越的酒都醒了一半:“什麼?”
為了防止老師天天念叨他,他甚至每次買東西寄過去都是填的郝師姐的名字。怎麼這老先生又想起他來了。
“你師姐說你談朋友了,明天帶回來給我見見。”
周汝越:“哈?”
刑玉期豁然擡眼,看向懵懵懂懂的周汝越。
“明天帶不來以後就不用來了。”
楊教授說完就撂了電話,不給周汝越任何反駁的機會。
“你,‘談朋友’?”
刑玉期的眼睛裡翻湧着山雨欲來的情緒,他捧着周汝越的臉,半強迫地讓他擡起頭。
周汝越目光閃動,恐懼的本能讓他下意識逃離刑玉期的懷抱。
刑玉期攔在他腰後的手阻斷了他所有的退路,進退維谷,他被迫與眼前這個危險的男人對視,聽刑玉期問:“你喜歡上别人了嗎?周汝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