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像揣了一隻不聽話的小鹿,又好似雪獅子向火,明明跳得那麼起勁,周汝越本人卻提不起力來。
過了好一會兒,察覺刑玉期沒有把他叫醒的意思,周汝越松了一口氣。
可是怦怦直跳的心髒卻總找不回正确的頻率,擂鼓般響着。
車輛轉彎的時候,司機從後視鏡裡觀察後車車距,看到刑玉期以一個十分别扭的姿勢坐着,面朝周汝越。
他的目光逐漸幽深,閃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又過了不知多久,刑玉期拍了拍眼睫一直眨個不停的周汝越:“醒醒,到家了。”
“哦哦。”
周汝越下意識睜開眼,推開車門下車後才意識到自己“醒”得太快了。
刑玉期手裡一空,回過神對司機道:“一會兒他的車停在我的車位。”
“好的,刑總。”
他從車後繞到周汝越面前:“走吧?”
酒精影響了神經系統,周汝越現在看東西有些重影,還隐隐有些眩暈感。
他伸手去抓刑玉期的手臂,卻撲了個空。
“你躲我?”
看着周汝越自己抓空氣還倒打一耙的刑玉期歎了口氣,抓着他的腕部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可以了?”
“勉強吧。”周汝越矜持地道。
刑玉期想,看來要趕緊回家給醉鬼沖一杯蜂蜜水。
水杯擱到玻璃材質的桌面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喝水。”
周汝越拿起杯子,要送到唇邊的時候卻注意到刑玉期灼熱的視線。
“怎麼了?”
刑玉期搖搖頭,依舊盯着他不放。
周汝越把水杯擱到唇邊,看到刑玉期的目光更幽深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着水杯:“有毒?”
刑玉期失笑:“沒有。”
“我不信,”周汝越搖頭,腦袋更暈了,“你先喝一口。”
他站起來,把杯沿放到刑玉期嘴邊。
刑玉期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蜂蜜水:“沒毒。”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都僅僅黏在周汝越的身上。
周汝越皺起眉,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
甜甜的,應該沒毒。
刑玉期催他:“喝完,我有事問你。”
周汝越聽到這句話,立刻把咕嘟咕嘟喝完:“什麼事?”
一滴水珠留在他的唇瓣上,周汝越下意識舔了舔。
粉色的舌尖探出來,把那滴水卷了去。
“周汝越,你剛才……”
他目光灼灼,好像要把對面的人燙出一個洞來,如此才能在對方身上留下獨屬于自己的痕迹、形狀、溫度。
如果眼神沒有這個效力,那麼……
刑玉期不由自主地上前了一步。
他極力忍耐着心中的欲念,殊不知對面的人視線從他的眼睛一直劃過鼻梁到達嘴唇。
郝經理的話又一次響起來。
周汝越咽了一口口水,身體内某個部位跳動的聲音振聾發聩。
但是……但是這樣是不是算人設崩塌啊,不會被什麼奇奇怪怪的世界意志清算吧?
周汝越眨了眨眼,已經無法正常地思考了。
刑玉期也剛喝了水,嘴唇亮晶晶的。
看起來很軟,不知道會不會像刑玉期這個人一樣冷。
刑玉期終于問出口:“你剛才牽我的手……”
周汝越聽不清他說什麼,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我們偷偷親一下,你千萬不要往外說,好不好?”
“什麼?”刑玉期以為自己聽錯了。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确實沒聽岔。
周汝越湊上來,他的眼簾半阖着,掩住直勾勾的目光。
他的臉上有一層薄紅,昏暗的燈光投射下來,給周汝越的臉龐鍍上一層釉光,整個人像一尊粉紅地琺琅彩。
價值連城,還讓人愛不釋手。
濃烈的、屬于周汝越的氣息夾雜着麥芽酒的味道萦繞在刑玉期的鼻尖,他感覺到兩片滾燙的唇貼上來,像一場鋪天蓋地、讓人無處躲藏的大雪。
确實很軟,而且溫度和自己是一樣的。
周汝越得出了結論。
他縮了縮腦袋,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真怕把自己的心吐出來。
難道要像孫悟空似的,端着滿盤子的誠心、佛心、善心、慈心,說自己隻是不小心?
他怕刑玉期把自己的心切片爆炒了。
“你在做什麼?”
刑玉期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攥緊。
“不知道。”周汝越耍賴似的說。
他想撤退,卻有一隻手臂攔在他的後路上。
“你……”
周汝越擡眼,就看到刑玉期的眼睛正在死盯着他,他攬在周汝越腰間的手微微收緊。
周汝越被動地靠近,他驚慌地用手抵在刑玉期胸前,兩個人幾乎是緊貼着。
刑玉期的臉緩緩靠近,在周汝越的唇上試探着啄了一下。
力道、角度,都與方才的那一個相同。
“我在做什麼?”刑玉期換了個主語,又問了一遍那個問題。
“耍流氓。”周汝越對答如流,如果不是因為能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刑玉期簡直要懷疑他還清醒着。
刑玉期輕笑了一聲,胸腔的震動傳到周汝越的手掌心。
莫名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周汝越愣着不敢動。
唇上再次傳來溫熱的觸感,四片唇貼在一起,輾轉反側,難舍難分。
刑玉期小心翼翼地銜着周汝越的唇,去探他的牙關。
“張嘴。”
分不清是因為酒精還是缺氧,總之周汝越被他親得暈暈乎乎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沒咬緊的牙關被一個濕滑的東西侵入,原本纏綿溫柔的親吻忽然兇悍起來。
周汝越舌根發麻,整個人都站不穩,抵在胸膛上防止對方進一步靠近的手臂慢慢松了力,緩緩向上,想攀住對方的脖頸來穩住自己。
轟隆一聲,一道驚雷在天際炸響。
周汝越的動作一頓,動作轉擁為推。
刑玉期隻有一隻手能用,冷不防被他推開。
“怎……”
周汝越擡起眼,他的目光濕漉漉的,看得刑玉期一愣。
周汝越往後撤了兩步,飛快轉身逃跑,還不小心撞到了玄關處的鞋櫃,發生巨大的聲響。
暧昧的空氣突然冷掉了,霎時間變得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