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周汝越塞進後座,刑玉期從另一邊上車。
車内的燈光沒有那麼亮,刑玉期右手上的石膏白得晃眼。
“喝了多少?”
周汝越不說話,伸手敲了敲石膏。
他皺着眉,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怎麼了?”
刑玉期低頭去觀察他的表情:“想吐?”
周汝越搖搖頭:“疼……”
“頭疼?”刑玉期問。
周汝越頭壓得很低,整個人快要栽到車座底下去了。
刑玉期用左手攔了他一把,不回家在外邊買醉吹風,他不頭疼誰頭疼?
他歎了口氣,想扶正周汝越,卻感覺自己受傷的右手被周汝越抱在懷裡。
周汝越小心翼翼地捧着刑玉期的右臂,輕輕吹了口氣:“痛痛飛飛。”
氣息被厚厚的石膏隔開,受傷的部位微微發癢。
那是組織愈合過程中的正常反應,和周汝越沒關系,刑玉期都知道。
但這種感覺一直從手臂處蔓延到心髒,連喉頭都有了一種微妙的癢意。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道:“别吹了。”
周汝越擡起頭,眼裡閃着受傷和委屈的碎光。
刑玉期别開眼:“坐好。”
周汝越松開他的手,向遠離刑玉期的方向捏了捏,留給對方一個忿忿的後腦勺。
酒精麻醉了神經,他想:不識擡舉,不要喜歡他了。
不對,師姐說這都是自己的錯覺。
但師姐後來又說不是……
那到底是不是?
他的腦子緩慢地運行着,試圖處理自己清醒時都沒解決的問題。
“牽牽手,親親嘴,你就知道……”
郝經理的聲音在耳邊魔性地反複重播,周汝越痛苦地捂住耳朵。
半晌,他放下手,偷偷回過頭,正對上刑玉期的目光。
刑玉期一直在盯着他,意識到這一點的周汝越啧了一聲,真不知羞。
他惡從膽邊生,既然刑玉期這麼不矜持,那就别怪他不客氣了!
周汝越悄悄地把手放在自己腿邊。
嗯,很好,離刑玉期的手隻有區區二十厘米。
刑玉期已經被他玷污了。
周汝越興奮地挑了挑眉。
隔着空氣失去清白的刑玉期自然不懂周汝越在想什麼,他關心地湊近:“在想什麼?”
周汝越抿了抿嘴,尾指悄悄挪動了,縮短了一點距離。
“嗯?”
見周汝越一直不說話,刑玉期靠近了一些:“怎麼又不說話?”
周汝越的心髒霎時間快了好幾拍,大膽出擊的尾指悄悄收回來。
太近了,一動就會碰到……
要是跟刑玉期說,想牽牽他的手,刑玉期會同意嗎?
周汝越咽了口口水。
“你又生氣了?”
“抱歉。”
“别生氣了。”
“嗯?”
周汝越死盯着兩人手掌中間露出來的黑色座椅皮革,全部熱血都往腦子裡湧。
他聽不清刑玉期的聲音,隻覺得他好吵。
周汝越惡聲惡氣:“不許說話。”
他需要一個清淨的環境來整理作戰計劃。
周汝越深吸了一口氣,手掌微微移動位置,蓋住了中間那塊皮革。
他悄悄擡眼觀察刑玉期的表情,發現對方還在關切地看着自己。
周汝越:“……”
周汝越:“不許看。”
刑玉期遞來一個疑問的眼神,周汝越用一種理直氣壯的表情瞪回去。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還透着十足的心虛,落到别人眼裡,像虛張聲勢、色厲内荏的小貓。
刑玉期乖乖閉上眼,周汝越得意一笑。
刑玉期陷入一片黑暗當中,車窗縫裡灌進來的風聲愈發明顯。
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雷雨,鑽進鼻腔内的空氣帶着濕氣。
與此同時,還有右手手掌感受到的,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
猜不透周汝越的想法,刑玉期不動聲色,想看看這個醉鬼到底想做什麼。
不多時,周汝越的尾指搭上了刑玉期的尾指。
仗着刑玉期閉着眼,他光明正大地觀察對方的反應。
沒有任何反應。
刑玉期的面部肌肉連動都沒動一下。
搞什麼?
怎麼這麼冷靜?
刑玉期現在不是應該立刻抽回手大驚失色臉色大變大叫出聲喊救命嗎?
然後再由他——惡霸本人說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的!
最後他就可以大搖大擺地調戲對方——具體表現在非要和對方牽手。
所以刑玉期現在是怎麼回事?
一點也不像良家婦男。
周汝越瞪着眼研究了一會兒,才明白其中的關竅。
因為刑玉期很不知羞啊,他得再得寸進尺一點才行。
周汝越大着膽子,整隻手都覆到刑玉期的手背上。
刑玉期挑了挑眉,周汝越慌忙抽回手。
他給自己找補:“我就是想比一比我們兩個誰的手比較大。”
哇,他竟然急中生智用上了傳說中的暧昧小招數。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賦嗎?
刑玉期:“嗯。”
“嗯”?
“嗯”又是什麼意思?
竟然敢漠視本戀愛天才發起的攻勢?
周汝越上手把刑玉期的手掌翻過來,手指一絲不苟地插進對方的指縫裡。
刑玉期終于有動靜了。
周汝越卻害怕地閉上眼睛裝睡。
眼前有一片黑影壓下來,他閉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