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玉期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然後讓周汝越把彙款的相關信息發給他。
“沒事,有我在。”
他沒問周汝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隻說有他在。
周汝越點點頭。
刑玉期指了指宴會廳的方向:“你要去看看嗎?”
“不了。”
周汝越心裡亂得很,他知道刑玉期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還是謝絕了對方的好意。
所有的事情都糾纏在一起成了一團亂麻,他試圖找出一些線索卻一頭霧水。
老式電話機,林颦的複活,劇透般的任務……
周汝越按了按眉心,他想不通。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掌捉住了他的指尖,周汝越擡起頭,對上刑玉期的視線。
“不想去宴會,帶你去個别的地方。”
“什麼?”
刑玉期不回答,引着周汝越往前走。
安菲特裡忒号的宴會廳主打一個财大氣粗,中間是真金搭配水晶做成的中空吊燈,目測百萬上下。
周汝越被刑玉期拉着橫穿過宴會廳,差點被樓梯扶手上的裝飾物閃瞎了眼。
“到底要去哪兒?”他好奇地問。
刑玉期輕車熟路地拉開一道門,裡面和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的宴會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來。”刑玉期拉了周汝越一把,把他拽進偏廳。
大門一關,一切喧嚣都被阻隔在門外。
“坐。”刑玉期放開周汝越的手。
偏廳内的裝飾很樸素,最前面的木台上擺着一架施坦威,台下是一排一排的木質長椅。
看起來很像縮小版的學校禮堂,或者是婚禮教堂。
周汝越找了個第二排靠中間過道的位置坐下,刑玉期已經從側邊的階梯走上了木台。
他長腿邁開,身姿如風。
三五步之後,刑玉期在琴凳上落座,琴聲自然地從他手底下傾瀉而出。
刑玉期神色認真地看着鋼琴鍵,十指翻飛。
側廳的一扇窗開着,潮水湧動的聲音随着琴聲漸強。
周汝越的心跳不可避免地被琴聲牽引。
有一瞬間,他覺得海浪敲擊船闆的訇磕、刑玉期敲擊琴鍵的節奏和自己胸腔内的心跳融為了一體。
胸口郁積的濁氣随着清淺的呼吸吐出去,周汝越放松下來,靠着椅背看台上的刑玉期。
剪裁得體的西裝讓刑玉期看起來更加挺拔,他姿态從容地在彈奏這周汝越不知名的曲目,讓這個不顯眼的側廳變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大雅之堂。
周汝越眨了一下眼,忽然覺得近在咫尺的刑玉期又變得遙遠了。
就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刹那,琴音中突兀地出現了一個連周汝越這個外行都能聽出來的錯音。
刑玉期停下手,轉頭看向周汝越。
他的唇角無奈地勾起:“忘得差不多了。”
周汝越與他相視一笑,沒有說話。
刑玉期到底怎麼做到的?剛剛還如隔雲端呢,一下就落到地上了。
他本來是這麼平易近人的人的嗎?
周汝越想。
刑玉期:“擡頭看。”
“什麼?”周汝越順着刑玉期的話擡頭。
這才發現,側廳的天花闆是玻璃穹頂。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黑沉沉的天幕中點綴着無數燦爛的恒星。
“我覺得這裡很漂亮。”刑玉期沒有擡頭,他看着周汝越說道。
“是啊,很漂亮。”周汝越感歎道。
偌大的偏廳隻有他和刑玉期兩個人,就感覺……
“感覺星星隻為我們而亮。”刑玉期已經移開了視線去看穹頂外的星星。
“所以是想讓我來看這個?”周汝越問道。
刑玉期點頭。
“我還以為你是特意讓我來聽你彈鋼琴的,”周汝越說,“好聽,很治愈。”
他對于藝術的見解約等于無,隻能摘兩個詞來形容自己最原始的心情。
刑玉期的眼睛瞪大了一瞬:“怎麼會?也太裝了。”
周汝越不由失笑,這個世界這麼多霸總,刑玉期沒有同流合污真是個奇迹。
“刑醫生有沒有聽過一個笑話?”
“不能講笑話。”刑玉期阻止他。
周汝越疑惑地問:“為什麼?”
“因為會引起海笑(嘯)。”
“噗哈哈哈哈哈……”
周汝越笑了半天,去看刑玉期,對方神色嚴肅,仿佛不是在講冷笑話而是在傳授什麼人生哲理。
“笑什麼呢?”偏廳的門突然被人打開。
周汝越應聲回頭:“林小姐?”
林颦依然是穿着一身旗袍,月白色,隻是暗紋與往日那些有所不同。
“大家都在外面喝酒,你們在這裡躲清閑啊,”林颦邊走近邊說,“彈鋼琴嗎?”
周汝越點點頭:“刑醫生在彈。”
“是嗎?”林颦和周汝越隔着一個過道坐下,“能讓我聽聽嗎?”
刑玉期沒有動作。
“玉期?”林颦微笑着叫了刑玉期一聲,面上非常淑女,心裡把刑玉期罵了一千八百遍。
媽的論起來她和刑玉期還是一個幼兒園的交情,有必要這麼差别待遇嗎?!
真是有異性沒人性。
不對,周汝越好像是同行……
林颦開始放空,她在思考怎麼正确地用這個句式譴責刑玉期。
周汝越看向刑玉期:“刑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