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聞難得見陳嵩這麼嚴厲的樣子,還挺有氣勢嘛。
澡堂子裡泡着的幾個大胖子都趕緊站起來,“大,大人!”
這場面讓林與聞眼睛都辣得睜不開,“你們這就沒有需要穿上衣服見的場合嘛?”
“啊啊,大人您先上二樓,我們收拾好就去見您。”劉大鵬點頭哈腰之餘還埋怨陳嵩,“陳捕頭你也真是的,怎麼不早點說是大人。”
陳嵩翻個白眼,“都說了是急事,我和大人去樓上等,你們快點。”
林與聞上了二樓,發現這裡陳設擺件比他那縣衙裡都講究,但他不能開口問陳嵩,他知道這江都的表面平靜都需要這背地裡的功夫來維持。
“大人,大人,”劉大鵬嬉皮笑臉地走上樓來,“您怎麼大駕光臨我這——”
“行了别裝文化人了,”林與聞瞪他一眼,“昨晚燈會的時候你們都做什麼了?”
“那自然是遵紀守法地待在家裡啊。”
陳嵩清了下嗓子,“說實話。”
劉大鵬面上挂不住,“就黑子那幾個,陳捕頭你也知道,他們小偷小摸慣了,就手癢,我一會就找人教訓他們。”
“把他們都帶過來。”
“大人,沒幾個錢真的,單個人絕不超過二十兩,而且偷着什麼重要物件的他們也都偷偷還回去了。”
還卡着林與聞給盜竊設的底線。
林與聞臉都是黑的,深深地吸了口氣,“叫他們過來。”
劉大鵬不敢再給求情,向下擺擺手,示意手下趕緊去找人,“大人,真不至于吧,我們都沒敢偷外地人,就怕人家覺得咱們江都不好。”
陳嵩看着林與聞那精彩的表情,一個勁朝劉大鵬使眼色。
江都縣的□□都歸陳嵩節制,他知道劉大鵬家裡出過狀師,覺得他是個人才,所以扶持讓他做了魁首,誰知道這劉大鵬是真聰明,竟挑着那律法的漏洞做事。
看在他每年都多繳稅的份上,林與聞也懶得與他計較,但這回算是撞槍口上了。
“你就是黑子?”林與聞打量着面前的小夥子,一身黑衣與陶氏描述得差不多,長得不錯,但是臉上被刺了字,看來也幹不了什麼别的行當了。
“是,大人。”
黑子低着頭,他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散下的頭發裡卻夾着幾縷白頭發,“大人,這些是我們昨天偷的,”他把一個包袱擺在林與聞跟前,裡面首飾荷包有好幾個,但林與聞還是問,“就這些?”
黑子露出尴尬的表情,“許是有幾個自己藏着了,但是大人,我能收上來的就這些了。”
他很想自己相信他的樣子。
林與聞點點頭,從包袱裡找了找,看到一個荷包上繡了麟玉二字,猜到就是這個,“這個是你偷的?”
黑子身後有幾個個子更小的男孩,他們看起來也就十三四的樣子,都畏畏縮縮的。
“是大人,我偷的。”
“那你可記得你偷的那個婦人身邊有個女孩子,十五歲,長這樣?”林與聞拿出小像給黑子看。
黑子被他這一連串的話問蒙了,“大人,不是要問罪嗎?”
“你們老大都說了,你們每個人都沒偷到二十兩,我怎麼問罪啊,”林與聞心想這當小偷的還想這麼多事,怪不得長白頭發呢,“但存點錢就趕緊脫離這行吧,又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哎呀哎呀,算了,先說這女孩的事。”
黑子愣了愣,趕緊招呼身後人,“李三,你快,你跟大人說。”
得,又換人偷了。
“大人,我記得那個小女孩,她長得好看。”李三努力回憶着,“特别好看那種。”
“你把你偷東西的經過都給我說清楚。”
“我當時看到那個婦人正在那挑扇子,就走過去,揪着她的荷包下角,一使勁就直接藏進袖子裡了。”
“……我讓你說那女孩,那女孩的娘親說一直拉着她?”
“也不是,那婦人光顧着挑扇子了,”李三回想,“那女孩朝着一個方向打招呼,還走過去了,我才趁這個機會偷着的荷包。”
林與聞和陳嵩互相看了一眼,這與陶氏的供述有些不一樣。
“本官明白了。”
“大人,這就完事了吧?”劉大鵬的大臉湊過來,“您看,我們這小孩還能幫您破案呢,多好。”
“這孩子也就十三,”林與聞咬着牙看他,“你也好意思。”
劉大鵬舔舔嘴唇,“孩子太小,沒别的法子讨生活呀。”
“我給你三年功夫,趕緊把你的産業給我漂白了,别再給我整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了。”林與聞多跟他說一句話都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