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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與聞再回到縣衙時候已經快要子時了,可他一點困意都沒有,就他身上這味,能睡着才怪。
本來他想自己燒水卻發現伺候玉公公的小珰都醒着,他們一聽林與聞要洗澡,立刻把這活計攬了過去。
“你們可真精神啊,換了我這晚上一定是會偷懶的。”
被林與聞打趣的小珰笑着答,“玉公公可不許我們睡,他讓我們在腳後跟墊着石子,一犯困就能硌出血來。”
“啊……”林與聞一驚,這和獄裡的刑罰也差不多了, “真是辛苦了。”
“這有什麼辛苦的,咱當下人的對主子盡心伺候是應當的,大人,水摸着不熱了,我再給您燒一桶來。”
林與聞的拒絕還沒說出來,小珰就已經小跑出去了,他呼了口氣,癟着嘴說了一句,“皇帝也不用這麼伺候啊……”
“大人這話說的就有些僭越了。”
林與聞聽到這聲音登時就坐直了,但想到自己什麼都沒穿又立刻悶進水裡,留了兩隻眼睛在水上面,眨巴眨巴看嚴玉,“玉公公,你是什麼時候——”他一說話就吐泡泡。
“他們與咱家說大人回來了,咱家就想着來看看大人。”
一點聲音可都沒有啊。
這水确實有點涼了,不然自己不至于感受到這麼多寒意,他在水下抱着自己的身體,“玉公公想看我什麼啊?”
玉公公的手指又白又纖長,劃在林與聞浴桶的邊緣,“大人今天一天不在縣衙,可是去查案子了?”
“嗯,”林與聞皺着臉,“是。”
“那可有查到什麼線索?”嚴玉就像條蛇一樣,扭着身體湊近林與聞,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
林與聞倒吸一口氣,“有些,但是不足以查出真正的兇手。”
“是什麼?”
林與聞看他根本沒有拉開兩人距離的打算,隻能将就着答,“我們似乎找到兇器了。”
“兇器?”
“殺死成涼的兇器是特制的,”林與聞呼吸都不敢大聲,“袁千戶說他見過,應該屬于李将軍。”
“我就知道,”嚴玉一拍浴桶,露出笑容,“人一定就是他殺的!”
“啊啊,玉公公你現在也别激動,李炎将軍他不可能承認的。”
嚴玉終于退回到原位,冷笑,“大人放心,把他交給咱家來審,咱家有的是辦法讓他承認。”
“這就是重點了,”林與聞尴尬道,“咱們沒辦法審他。”
嚴玉的笑容僵住,林與聞說得沒錯,不論是他還是林與聞在沒有明旨的情況下,地位都比李炎差得多,更别提李炎手裡還有兵,他那些錦衣衛再精銳也抵不上對方人多啊。
他想了想,“大人,咱家來安排吧。”
“嗯?”怎麼,剛才自己說的還不夠明白?
嚴玉看着林與聞一臉迷茫的神情,突然笑了出來,他知道林與聞根本沒辦法躲,就伸手拍了下林與聞的臉,“大人,要奴婢伺候嗎?”
林與聞紅透了臉,牙齒都顫,“不必不必,公公還是早休息吧。”
“好,”嚴玉沒再逗他,一轉身臉上的笑就沒了。
李炎,我一定要你付出代價。
林與聞把整個頭都沉進水裡,咕噜咕噜吐出一圈泡泡,心裡暗暗下定決心要盡快查出真兇,把這尊大佛送走。
……
嚴玉在江都最大的酒館裡請客,來的人非富即貴,能坐到他這桌的人更是地位非常,林與聞能蹭個尾巴的位置就很開心了。
他也喜歡坐這種地方,大人物們要談事,幾乎都不怎麼動筷子,所以這一桌的好吃的都得是自己的。
看林與聞已經拿着筷子躍躍欲試了,袁宇在心裡直歎氣,再愛吃東西也得看看這桌上的氣氛吧。
知府大人推脫有事沒來,這桌以李炎這個副指揮使為尊,他厭惡嚴玉的臉色就擺在那,連本來就打算巴結司禮監的人也都笑不出來。
嚴玉卻不在乎這些,他端起酒杯,“李将軍,之前的事咱家有做得不對的,請您還多諒解。”
“玉公公說的是哪的話。”李炎也算給嚴玉面子,一樣端起酒杯,但嚴玉剛剛把酒杯湊過去,李炎就直接自己一口悶了,“以後還得玉公公在聖上面前多提攜我呢。”
嚴玉低頭笑了下,“将軍說笑了,咱家哪有那樣的本事啊。”
“也是,看你确實沒有。”
袁宇心想這李炎真是太狂了,連他爹那樣的人在司禮監都是點頭哈腰,生怕惹到這些本就小心眼的宦官,李炎到底是有什麼資本在嚴玉這樣的人面前這麼嚣張啊。
林與聞對這話裡的刀槍劍戟一律無視,他沒想到這個季節裡還有蟹柳滑蛋可以吃,也不知道店家是怎麼保存的。還得是玉公公啊,他自己平時可點不起這樣的菜。
“所以啊,”玉公公受了這樣的侮辱依舊面不改色,“怎麼也該是咱家來巴結李将軍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