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宇攬過他的肩膀,“我一直就對你們白虎營的人很佩服,早就想找你們交朋友了。”
“真的啊?”陳旭坐下來,“我以為您和我們李将軍是朋友呢!”
這露餡也太快了,林與聞捂着嘴,不敢笑。
袁宇瞟他一眼,“正因為和你們李将軍是朋友,才也想和你們做朋友啊!”
袁宇擡手,“你喝什麼,燒刀子?”
“都行都行,我不挑,”陳旭點頭,看來是個酒蒙子,“最近手頭緊,不然我就請您了。”
“怎麼,營裡出什麼事了?”袁宇拂過林與聞準備給兩人倒酒的手,直接拿過碗,斟了滿滿一碗給自己和陳旭。
陳旭趕緊端起手裡的酒碗,“李将軍說上面來人了,讓我們都小心點。”
“那就沒錢了?”
陳旭的臉顫了一下,最終抿上嘴,“不說這些,千戶,難得您想交我這個朋友,我先幹一碗。”
他說完就一幹而盡,還甩了甩碗,“我再來一碗。”
林與聞驚得嘴都合不上,原來軍隊裡是這麼喝酒的啊,那袁宇……
袁宇也這麼能喝啊!
林與聞好像是重新認識了自己的老友一遍,他縮在凳子上,大氣都不敢出,就這麼看着這兩人毫無意義地拼酒。他都沒想到這麼不熟的兩個人,一句正經話沒有,也可以喝下四斤的燒刀子。這是多麼恐怖的勝負欲啊。
“砰!”
這場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的對決,突然就以陳旭醉酒倒在桌子上結束了。
袁宇用手撐着額頭,脖子通紅,手指點點,“你快點看。”
“好好,”林與聞去扒陳旭的袖子,這個時間段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桌。
但是陳旭的袖子底下藏的不是什麼刺青,而是……
林與聞盯着他的胳膊,突然想到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張紙。
紙上畫了一件兵器,形似匕首,刃上卻是一個個翹起的倒刺。這事程悅回去後畫給他的,說死者的刀傷就是由這種兇器造成的。
而陳旭的胳膊上的疤痕與這個兇器竟也對得上。
“嗯,”陳旭從迷糊中睜開眼睛,一把拍掉林與聞的手,“别碰。”
林與聞吓了一跳,但是他還是貼在陳旭耳邊問,“為什麼不能碰啊?”
“嗯,李将軍說的。”
袁宇撐着頭,幾乎快要睡着,但是還是努力打起精神,随時準備護住林與聞。
“見不得人啊?”對付這種大頭兵,激将最有用。
“放屁!”陳旭罵了一句,“這是功勳,功勳!哈哈哈哈再喝啊!”
陳旭對着虛空敬酒,又一下子趴了下去。
功勳?
林與聞皺起臉,這麼幾道明顯是故意劃上去的疤算什麼功勳,李炎又為什麼要這些人瞞着這疤痕。
太多的疑點糾纏着林與聞,但他現在沒辦法思考,他看着旁邊喝得鬼迷日眼的袁宇,歎口氣,“走,我先送你回去。”
袁宇被林與聞抱起來,手捏着林與聞的肩膀,“沒事,我自己能走。”
“别逞強了,”林與聞拎着他的手試圖把他背起來,但喝醉的袁宇比之前受了傷的陳嵩要重得多,“你自己使點勁啊也。”
林與聞試圖彎下腰,但是袁宇一掰,他又差點整個人都折過去。
他腦子裡突然閃過袁宇教過的,戰場上擡傷員的時候非常省力的方法,對,就是那個。
林與聞先把袁宇放在原座上,然後自己也坐下,以一種極其别扭的姿勢,把肩膀蹭到袁宇的腰下,一隻手把袁宇的雙臂繞到自己的脖子後面,另一隻手抓着袁宇的膝蓋,深呼吸幾次,突然瞪大了眼,“起!”
他這麼喊一下子,就真的把袁宇打橫扛了起來。
天,真的可以?!
林與聞都顧不上給自己歡呼,迅速就跑起來,生怕延誤一下就卸了力氣。
然而另一邊已經喝得神志不清的袁宇突然天旋地轉,窩在林與聞的背後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虛弱,“放我下來吧……”
林與聞此時熱血上頭,“季卿,你放心,你豁出去身體為我套情報,我決不能在此刻放棄你!”
“不是,我,啊,”袁宇抿了幾下嘴唇,眼睛都睜不開,“我想吐——哕——”
如果你此時站在酒館的門口,你就能欣賞到這一幕詭異的景色:一個體格瘦弱的小兵,肩扛大漢,一邊罵着難以入耳的髒話一邊朝着營帳的方向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