郵差一如既往騎着自行車穿行整個小鎮,下一站就是阿爾瓦先生和他太太一家。
花園前的信箱近在眼前,但家門前張嘴大哭的嬰兒忽然擠進了他的腦袋。
報紙上報導了多起嬰兒失蹤案了,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歹人從家門口曬太陽的嬰兒車裡抱走的。
他忘記囑咐妻子了,郵差懊悔萬分,在信箱前調轉車頭,十萬火急地朝家奔去。
請别為郵差擔心,至少在阿爾瓦一家休假回來之前,不會有人就漏送的信件投訴,厚重的窗簾背後是出逃的巫師,麻瓜驅逐咒、混淆咒、閉耳塞聽的咒語被施展,保持着外人眼中的假象。
小巧的枝形吊燈挂在客廳上空,舒适柔軟的羊毛地毯鋪滿了沙發前的空地,壁爐在夏日空置,這是阿爾瓦太太的傑作,美麗精緻。
但坐在其中的人都無心贊歎,湯姆放松靠在椅背上,神色平靜,右手卻飛快轉動着魔杖,這是他焦躁不安的體現,對面是惴惴不安,撕扯衣角的梅洛普,出逃的激情褪去,之後是對錯位關系的無所适從、面對未來的迷茫...以及再次被抛棄的隐憂。
春張早借口選擇房間逃離。
寬敞的客廳讓梅洛普喘不過氣來,圓幾上的油燈好像奪走了所有氧氣。
颠倒的心智反倒讓梅洛普對湯姆産生畏懼,猜想的血緣不能強行改變兩人的相處模式。
梅洛普尴尬極了,她想告訴湯姆自己的選擇,解決他的煩惱,卻無法以母親的身份說出,那樣一個智慧經驗都勝出一籌的神聖角色,甚至湯姆比她更像一位長輩。
魔杖的轉動漸漸遲緩,這一個月的複雜頭緒被理清,湯姆的視線終于聚焦,十八歲的梅洛普清晰起來,魔杖停留在指尖,
“我想我們得把戒指賣了,”語氣是梅洛普從未聽過得彬彬有禮,湯姆甚至微笑着和她商量,“馬沃羅看重它是有道理的,它相當值錢。”
“你笑了,”梅洛普沒分注意給易主的傳家寶,卻為這反常感到不适應,她瞧不出這隻是湯姆慣用的僞裝,“為什麼?”
“噢,這才是我習慣的談話方式,我其實不太喜歡之前的那副模樣,”湯姆漫不經心地說,他将魔杖收入袍子内側的口袋,“完全的暴露情緒,變得易怒暴躁,這可不容易讨别人的歡心。”
“你不需要讨我的歡心。”梅洛普條件反射地厭惡家人之間的讨好和隔閡,因為她曾這樣長大,終于擺脫灰暗的過往後,她渴望建立一段全新的關系,“我們是...”
話到口邊,梅洛普又無法說出來了,“最親近的人,不是嗎?”
湯姆就像早預料到這個問題,他并沒有生氣,
“看來我得澄清一個事實,那就是你和我的血緣關系。事實上我們沒什麼關系,無論是父女,還是母子,隻是恰巧都有蛇佬腔而已。這能力很稀有,但不是隻有岡特家族才有。”
“可你長得那樣像!”
梅洛普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否認,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裡德爾莊園的少爺?”湯姆平心靜氣地補充梅洛普未完的話,“這倒不錯,我和他有些關系,但這能證明什麼呢?除了鄰居外,你們沒有别的交集。”
湯姆太平靜了,好像争執的不是他的出身,梅洛普有些焦急,
“他的外貌,我的魔法...還不能證明嗎?”
“魔法不是巫師的獨有,我以為你不像馬沃羅一樣在意血統。”
“那你為什麼會糾結?會對‘她’有怨恨?”
梅洛普努力尋找着湯姆的漏洞,語言貧瘠地反駁,适應着才得知不到一天的新身份。
梅洛普感到恐慌,她明白,眼前這個聰明強大的人所決定的事不是她所能阻止的,而這個結果她并不期待,
“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伏地魔,在我父親攻擊我的時候。不會有父母希望孩子死亡,如果‘她’是你的母親,‘她’絕不會讓你犧牲,如果‘她’選擇犧牲你,那‘她’就不是你的母親。”
湯姆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句話,他愣了一下。
梅洛普以為她成功說服了湯姆,但湯姆接下來的話卻依然是割裂的,讓她開始動搖,
“你不是她,也不會是她,别替她選擇。”
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湯姆雖然在反駁,神情卻放松下來,梅洛普明白他所說的習慣是什麼意思了,自然的笑意反而沒有那麼完美,
“我讨厭别人替我選擇,我想她也一樣,拿着那些翻爛了的故事,規定子女必須為父母死去,母親心甘情願地犧牲自我。”
“這不是歌頌,而是一層又一層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