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回應,他更加忐忑地慫起肩膀,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繼續輕輕敲門:“埃同學?現在是早上了,可以起來了……”
西木娅把拖鞋丢到明歧頭上,大吼:“婆婆媽媽的有什麼用哦!喊得大聲一點!”
明歧不得不大聲喊:“埃同學你能聽到嗎?我要開門了!”
依然得不到回應後,明歧再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打開門蹑手蹑腳地溜進去,卻沒有在昏暗的環境中找到埃的身影。
他突然驚慌地跑出房間,對西木娅大喊:“埃同學不見了!”
西木娅驚訝地沖入埃的房間掃視一圈:“真的跑出去了?”
“應該沒事吧……”明歧突然沮喪地碎碎念,“大概是想出去透透氣吧……他從來不會主動招惹麻煩的……一定不用擔心的……”
西木娅轉過身,一腳把明歧踹到地上:“你看你都把埃同學氣得離家出走了!”
明歧一言不發地從地上爬起來。
“還不快想辦法哦!”西木娅又擡腳想踹他。
明歧突然向旁邊閃了一步,幾乎崩潰地大喊:“心靈脆弱的話,那就讓它碎掉好了!誰不是這樣子受挫折過來的啊!心碎的次數再多也會重新長好的!這不是每個人都會經曆的事情嗎?他隻是太強了!經曆的事情還不夠多而已!”
“你嚷嚷個什麼勁哦!”西木娅不滿地叉腰。
“不用管他了!他會自己想明白的!”明歧帶着一絲莫名其妙的怒氣,走到沙發邊的角落裡蹲下,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自己也說不出來。他相信人是可以越挫越勇的,人類靈魂就是有着蓬勃生長的力量,一段時期内遇到再難過去的坎,等到終于跨過去的那一刻再回首,那不會再成為未來的障礙。
西木娅不再說什麼,露出無奈的神色:“明歧,你還好嗎?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哦。”
“沒事。”他緩緩起身,“我想我也得冷靜一下。”
西木娅壓低聲音:“你最近也很焦慮,放松一下吧,埃同學隻是去散步了,會自己回來的。”
“嗯。”他這樣發洩了一通,已經感到疲乏了,癱坐在沙發上,望着天花闆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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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洶湧地向下沖刷,煙霧騰騰。天地充斥了浩蕩的澎湃水聲。
小耀的四肢踏在湖泊淺水中,身上的白毛都沾染了一層水霧。它突然抖動全身長毛,兩隻長耳朵甩得啪啪響,毛發重新恢複蓬松。
埃坐在一塊石頭上,藹藹水霧把他包裹。
仰頭望着上百米的白色瀑布,有這麼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的本體不複存在,精神融入了這片蒸騰的水汽中。
他的存在非常渺小。
他的身體會被自然吞沒,就算他發出了最大的呐喊,也比不上這呼嘯水聲的萬分之一。
“吱——”小耀發出的聲音,相比之下變得非常微弱。
他脫下外套與襯衫,整整齊齊地疊好後放在幹淨的岩石上,赤腳踏入湖泊中,朝着瀑布走去。
“吱——”不喜歡洗澡的小耀爬上了石頭堆,再抖了抖濕漉漉的長毛,一屁股蹲坐下去。
“别擔心,我會回來的。”埃回過頭對小耀微笑,繼續朝着瀑布前進。
水越來越深,很快就沒過了他的腰。如今的天氣尚未轉暖,湖水更是凜冽,他感受到一陣又一陣寒意的侵蝕,身體無法抑制地開始發抖。
但在這種狀态下,他的内心出奇地平靜。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這一刻,他充滿了信心。在水中前進十分費力,但他的身體和頭腦卻在刻骨的寒冷中感覺到一陣輕松。
水流劈頭蓋臉地沖刷在他身上,他閉上眼,一瞬間濕透的長發糊在他的皮膚上。他幾乎無法呼吸,鼻腔很快就嗆了水,劇烈咳嗽了一會兒後,他逐漸适應了環境,能夠小口喘息。
人類需要象征性的儀式來标記他們人生的轉折點。埃之前并不覺得一些人喜歡跑來這種地方修煉會搞出什麼花樣,但他此時卻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這裡。
瀑布能将煩惱與痛苦全部沖刷走。無形的枷鎖,要用無形的力量祛除。
他要告别在這段時間中的自己,迎接未來的時光。正在到來的每一秒都将會是全新的,他也會成為一個全新的自我。未來的路還很漫長,他不會被這樣的障礙所束縛。前輩們一生都沒能逃離大量記憶的困擾,但他們每個人都在掙紮着前進,即使帶着這樣的痛苦,也要努力過好屬于自己的這一生。
小耀全身又蒙上了一層水霧,站起來抖動長毛,不小心一個趔趄滑進了湖裡,拖着濕哒哒的下半身重新爬上岩石堆,怏怏地繼續抖毛。
一呼一吸之間,它的鼻腔内也灌滿了水汽。它打了一個噴嚏,幾乎失靈的嗅覺一瞬間恢複,嗅到一絲敏感的氣息。
它掃視四周,一片白霧之間什麼都看不清楚,它突然仰頭,看到一個人影站在山崖之上。
“吱啊——”小耀突然大聲叫起來,聲音被水聲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