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的設想,這不算虧本買賣,琺畢安沒理由不接受。可精靈隻是微微擡頭,賞他一記冷眼,艾薩克瞬間安分如雛雞,退到鋼闆背後,暗戳戳念叨着:“至于麼?”
“不用了,拿妹妹的遺物怪不好意思的。”她笑了笑,靠在門邊,對那張紙條毫無興趣。
克勞克和艾薩克對了眼神:難不成推測錯了?
“三十。”正發愁,衆人就聽見倒數聲。
鐵皮将在場所有人召集起來:“隻有一個問題,該怎麼辦?”
“應該問她為什麼不需要紙條了。”艾薩克對自己談判失效一事耿耿于懷。
“我覺得她會撒謊。”克勞克當即否決,願意回答又不代表會說實話,要問就問她不在意卻對偵破案件有益的事。
一說起這個,黑鐵就氣得咧嘴:“這兒好歹是矮人的土地,她個精靈倒是為所欲為!保準要是在外頭,她屁都不敢放!”
鐵皮:“有啥辦法?咱們這兒沒幾個人治得了她,要不你讓我爸來?興許能跟他碰碰。”
“十五。”
“啧,沒時間了。還是按原計劃,問她有沒有在失蹤期間見過洛默爾吧,他們失蹤的時間差不多,可能會有交集。”
“十,九……”
幾人快速交換意見,确實沒讨論出更合适的法子。鐵皮伸長脖頸,大喊:“我們想問前兩天,您有沒有與洛默爾和斯比瑞恩見過面!”
琺畢安伸出手指,輕點臉頰:“有是有,前幾天,我們約好合作,互相交換了信息。他們比較弱小,所以我推薦他們報團。誰能想到死都死一塊了?”
“您似乎還蠻在乎家人的。”克勞克說,“之前您平息約拿和戴安娜的矛盾,似乎還特别懷念黃銅夫人。那您明知道有兇手在暗處虎視眈眈,為何不與兄弟姊妹一同行動?”
艾薩克投來目光,那意思是在說:你看她臉上的表情,在乎家人?你認真的?
“在乎家人,是的。”琺畢安閉上眼,“我真的很喜歡媽媽,她的死亡是我此生遇到的最大悲哀。而我的兄弟們,他們已經是大人了,我會給予幫助,但不會像照顧蹒跚嬰兒那樣牽着他們走路,這麼說,你能懂嗎?”
克勞克與琺畢安對視,心髒跳動,一股濃濃遺憾充斥胸懷。他向琺畢安颔首,背過身,不想他人的情感流露表面。
可疑,真的很可疑。她的情緒隻集中在前半段,而對斯比瑞恩和洛默爾的死并沒有什麼感觸。情緒本身也十分古怪,為何提到死去的母親時,流露的感情不是悲傷而是遺憾?
艾薩克接過克勞克的話頭:“這麼說,在洛默爾和斯比瑞恩失蹤期間,你确實過他們?”
“我沒必要撒謊。”
“那都聊了些什麼?方便告訴嗎?”
琺畢安瞳色漸深。
……
木屋很狹小,自夫人死後,也鮮有人拜訪。好在赤銅最近打算将其開發成旅遊景點,打出名人故居的旗号,這裡才不算太過髒亂。隻可惜根本沒用上,就出了一堆意外。琺畢安到樂得輕松,省去親身打掃。
餐廳中總是飄進花瓣,擠在窗底,房間都腌出淡香來。精靈坐在餐桌前,單手支起腦袋,夕陽逐漸下落,白發跟着枯黃。微塵在遊弋飄蕩,追逐浮光,随着太陽一同消亡。
她聽見開門聲,有人在身側坐下。
“此處既是開端,母親永眠之所。”
“我聽你語氣就知道是你,斯比瑞恩。”她盯着遠方的地平線,沒有回頭,“我還以為,隻有我會回到這裡,感懷傷秋。”
很長一段時間裡,這裡都沒人來。桌椅還記得那位老人的血腥味。每次來此,驚懼與慌亂曆曆在目,反複咀嚼,總能品出不同滋味來。
這位姐姐的脾性,自家人個個門清。斯比瑞恩知道她對當年那件事很不滿意,每次回來定會來此處懷念,才能找到她。
“關于迷題,我已尋到鎖孔。”
琺畢安總算把目光收回。
“洞開是種可能,缺乏必要驗證。”
晚風吹拂臉頰,劃過指縫間,隻留幾分薄涼。琺畢安望着自己最小的弟弟,他的眼中全無迷茫。她從未見過這種眼神,像貓在燈光下投射雄獅的影子。
“需要幫忙麼?”她心覺出幾分趣意。
“并無困難,隻需見證。”
“那為何要特意通知我。”
“約定就是約定。”
原來是因為前兩天定下的合作,特來通知一聲,琺畢安笑笑,這份實誠倒是多年來不曾變過。她倒是不擔心對方私吞成果,要是能讓兩個普通人活着逃跑,那自己可真就丢臉了。
“祝你好運。”
她把目光送回地平線,耳邊流過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遠方,白雲将星辰替上來,以往的光芒披着太陽,現在的卷着月亮。
……
“您說,洛默爾和斯比瑞恩找到了紙條的解法,所以想找個機會驗證?”鐵皮皺眉。
琺畢安聳肩道:“随你們信不信。不過這麼說來……”
她先是皺眉,又舒展開:“我突然有了新思路。既然事都說完了,本來隻回答一個問題,我還送了不少細節,已經足夠慷慨。”
琺畢安不再接受任何挽留,揚長而去。
“斯比瑞恩說要驗證,結果把自己驗證死了?”多倫撓撓頭。
這事有點匪夷所思,也無法解釋現場的詭異狀況。
“搞什麼?這不是毫無進展嗎?”黑鐵忍不住想摔桌子。
“不,其實沒什麼難的。”艾薩克語出驚人。
所有人都傻了眼。
“嘛,我用排除法推出來了,隻不過缺乏證據。”艾薩克伸了個懶腰,“所以你們聽不?我不保證對哈。”
“臭小子!你還擺起譜來了!管他對不對,講了再說!”黑鐵沒好氣道。
艾薩克嘿嘿笑兩聲,站到門外的木箱上:“那麼……接下來,艾薩克的推理秀,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