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這間房是密室,門窗上鎖,既無撬動的痕迹,也無沒有穿牆術或空間魔法的殘餘,所以排除外來者作案的可能。屋内隻有兩人,其中一個死去多時,提問,剩下那個人是怎麼死的?”
這就是最大的疑問,黑鐵實在看不慣徒弟嘚瑟,擺手道:“别廢話,有結論直說!”
“是自殺。”
語出驚人,擲地有聲。黑鐵剛想反駁,現場如此詭異的情況怎麼會是自殺?可仔細想想,又覺得并非不可能。
“說實話,邏輯相當簡潔明了。唉,真是慚愧,剛開始我竟然會被現場唬住,連這麼簡單的事實都看不清。”
鐵皮發話:“那你如何解釋死亡時間差距過大這點?”
“很簡單啊。他殺了人後,在房間裡一直待到不久前才自殺。”
“你是說他頂着渾身傷口,憑意志力硬生生撐了至少八九個小時後才了結自己?”
“正是如此。”
“哈?”
艾薩克拍拍手:“好啦好啦,聽我說完,大概情況是這樣的。”
“根據線人的報告,斯比瑞恩和洛默爾在幾天前就形影不離,可能是為了安全而抱團取暖。估計在那時,斯比瑞恩就已經拟好計劃。他先和洛默爾說自己有關于遺産的發現,讓他與自己暫時分開,好甩掉赤銅族長的眼線。但其實,是在為殺人所準備。”
“昨夜,斯比瑞恩将洛默爾邀至此地,然後趁其不備偷襲了他,但故意不緻死。這是為了留下争鬥的痕迹,好迷惑我們調查。兩人的實力相差無幾,洛默爾因偷襲受傷的情況下,斯比瑞恩殺死他不是難事。”
“這時候,斯比瑞恩身上的傷應該并不嚴重,至少沒法緻命。他将兇器上的指紋擦幹淨,固定在洛默爾屍體的手中。之後隻要在密閉環境内減少活動,傷口上的魔力痕迹就會保留。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就握住洛默爾的胳膊,刺自己幾刀,給自己放血,再慢慢等死就好。”
鐵皮剛想說話,艾薩克将手指放在嘴前:“我知道你想問證據,不要着急,這就解釋。”
“一,隻要将整間房全部查驗一遍,肯定會發現,那些凝固的洛默爾血中,肯定混雜着斯比瑞恩的血。二,我敢打賭,隻要做個屍檢,一定會發現:造成大出血的傷口與身上其他傷口有較大的時間差。這兩點相合,就能證實我的推論。”
“守衛!”鐵皮對身後大喝一聲,“負責運屍體的人怎麼還不到?”
“報告!收到消息稱,遊行隊伍封鎖了多個傳送陣,隊伍沒法過來。”
鋼闆知道自己留在現場幫不上什麼忙,于是主動提議:“記得之前克勞克叫過急救醫生,他們多少能幫忙。既然傳送陣被封鎖,人應該走不遠,我去找回來。”
送走鋼闆,讨論繼續。不是找出兇手就萬事大吉,還有許多疑點沒有解開。
克勞克沉思着,目前的推斷都停留在邏輯,也許接下來該往動機上努力:“斯比瑞恩……加上約拿案,他手上至少有兩條人命。可他不惜把自己搭進去,也要殺人,目的是什麼?”
“應該是為了和洛默爾先生同歸于盡?”多倫試圖跟着思考。
“同歸于盡,說明兩方差距很小。可按照艾薩克的推論,這項計劃的實施應該遊刃有餘。他如果想殺人,殺就是了,沒有理由再自殺。”
艾薩克摸摸下巴:“我确實沒想過這些,反正案子破了以後,動機什麼的,大可以慢慢來嘛!”
克勞克搖頭:“你忘了我們為什麼要查案嗎?”
因為我想查。
艾薩克剛想這麼說,忽然記起來,他們之所以把重點聚焦在案件上,是因為想從案件中找到王子參與的痕迹啊!
壞了,玩得高興,把正事忘了。
“鐵皮和黑鐵破案算他的義務,可我們有還額外任務在身上。”克勞克滿頭黑線的提醒。
“動機啊……老實說我不是很擅長。”艾薩克揉揉眉心,動機通常涉及情感,而情感會擾亂邏輯線。
“會不會是被人握住了把柄?”鐵皮推測。
“又或者該殺的人都殺完了,沒必要繼續活下去。”黑鐵跟着說。
“我的話。”克勞克停頓一秒,“更覺得應該是在掩護什麼人,因為沒法确定斯比瑞恩是召集養子女的幕後黑手,也沒法确定他和王子有聯系,說不定還有什麼人藏在幕後。”
艾薩克撓頭:“嘛,目前也沒證據,怎麼推測都行。”
“有一個很大的疑點。”克勞克的話将所有人的視線聚集起來。
“我們假定琺畢安女士的證言沒有作假。斯比瑞恩在死前親自去找了她,理由是有了新發現,特此彙報,這本身就不合常理。”
“他又不是沒有通訊水晶,實在不行還可以用魔法信,沒必要親自找上門通知。我能想到的,需要見面的情況隻有一個。那就是計劃有危險,需要強者的協助,面對面求情有較大的成功率。可他又拒絕了琺畢安的幫助。”
“那麼,有沒有可能,他在用‘親自’上門本身傳達某種暗示或訊息?”
鐵皮:“他在提醒姐姐有危險?”
黑鐵:“我覺得不是,他更像是在暗示接下來自己肯定會出事。”
艾薩克:“他這麼做,到底在想幹啥?”
衆人七嘴八舌,遲遲得不出結果。鐵皮正說得起勁,忽然,口袋裡的通訊水晶接到了新頻率。
他渾身一僵,為防止工作途中的騷擾,他的水晶經過特殊調頻,期間隻有緊急通訊能傳進來,通常不會是好消息。
他朝衆人比個手勢,讓他們安靜,随後走到一邊,接通電話,回來時臉色鐵青。
“怎麼?又死人了?”黑鐵的臉色跟着不好,他受夠了這些天這樣那樣的破事了。
“比那好一點,但也很麻煩。”鐵皮深吸一口氣,“我爸和琺畢安打起來了!”
……
純白空間内,隻有鐵皮一人端坐其中。四台通訊水晶排成一排。水晶屏中的親信不斷彙報動亂情況。他一邊讓筆尖在地圖上馳騁,一邊冷靜下令,好準确調用守衛,安撫暴亂的族民。
紅石那老東西看來不藏了,連帶着貓眼和坦桑開始了公開演講,還有幾名長老作壁上觀,估計正蹲在餐桌下接湯喝。
下一步如何?逼他引退麼。這些天,他為聚落殚心竭慮,族人們怎麼就想不明白?
筆杆幾乎要被捏碎,胸膛起伏。赤銅按住胸膛,好不容易才平息憤怒。放松……越是危急越要冷靜。還不到放棄的時候,為了這個位子,你付出了多少?逼迫自己鍛煉出能服衆的實力,心中鄙夷卻還是向滿腦肥腸的人類官員卑躬屈膝,甚至連母親都……
通訊水晶接到新頻率,他本以為又是哪家報社的騷擾,下意識想接通,卻忽然發現,頻率并非來自桌上的四台工作用水晶,而是口袋中的私人用品。
這個頻率他認得,是琺畢安的。這枚水晶上次接到好姐姐的消息是什麼時候的事?大約二十年了吧。他讓水晶震動許久,還是決定接通。
對面不是琺畢安本人,隻是一條語音:“出來叙叙舊吧,我在母親的屋前等你,有要事與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