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稍愕，眼中蕩過一縷不悅，轉瞬又是一副入骨柔媚。“大人說這話，不怕姎傷心麼？”【注，姎，女子自稱，類似小女子，妾】

火光落在烏衣郎眼中，翻覆。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嘴角彎着，眼神卻如冬夜般冰冷。"帶她們去側帳。”

“是！”整齊的應和。軍士們摟着各自的女子，一人從烏衣郎手中接過女郎。被别人一拉，她便貼了過去。靴聲雜着女子的履響，沓沓而出。

人聲散去，大帳空了下來，火光一片接一片熄滅 。黑暗從四周一點一點漫過來，像慢慢爬到岸上的河流，一步步沒過我的腳，我的膝蓋，我的腰際，我的肩頸……他的雙瞳幽幽轉暗，泛出綠光。

"人走了，太子——沒話說了嗎？"

倡/女是什麼？我張一張唇，又怕他嫌我笨。當一聲，他把銅球扔回盤上。銅箸骨碌碌轉動，擲出一個"酒"字。

他冷哼，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下。

我呆怔注視他的面孔，雙唇無聲開合。

"想問就問，怕什麼？你是太子，不是女娘！″他一眼将我看穿，聲音陰鸷又冷漠。

心頭劃過一道澀澀的酸楚，我緊緊咬着唇/瓣，淚噙在眼眶搖搖欲墜，像在枝頭晃晃蕩蕩的秋葉 ; 我強忍着不讓它掉落，睫毛也跟着微弱顫抖。

"我和她，哪個好看？"問語直接，亳不避諱。

酒爵停在他嘴邊，他斜過目光，冷冷注視我。

發光的瞳眸，傾覆而下的涼意，将我從頭灌到腳。我頭垂下又昂起，脆弱又執着。“我比她好看，好看多了！”

他就這麼停了半刻，放下酒，毫不客氣地嗤笑。"你比她做什麼？就一個倡/女……"

″那你幹嘛親她？你不光親她！你還——你們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瞬間濕透我的臉龐。

憤怒掩蓋了我的無力脆弱，我淚水漣漣，委屈地哭嚷，抽噎。"我喜歡你！好喜歡！我不喜歡和父皇！和别人……”

他冷笑一下，沉聲。

“隻想你！隻要你……”眼裡浮着水光，我看不清他的人影。

我從來，沒看清過他。

“太子，不是挺樂的嗎？"他轉動着酒爵，微微冷笑，“宮裡，那麼多人……"

他尾調輕揚，帶起一絲陰寒的風。

“不一樣！他們……”心像被狠狠抓了一把，我卻步，踉踉跄跄，"小真死了！我——什麼人都沒了！我隻有烏衣郎！隻喜歡——烏衣郎！″

一陣頭暈腿軟。他身形一動，伸手一攬，将我接個滿懷。剔透的淚珠又滾落幾顆，我抓上他的臂膀，死死地。“我什麼也不要！我不要作太子！我隻要烏衣郎！隻喜歡——烏衣郎！"

他垂眸，凝睇着我濡濕的雙眸，聲音又暗又冷。

“太子，就是太子——以後，還要作皇帝……”

心下一寒，瞬間就空了，深深的失落卡在我咽喉，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我掙動一下，想站起身，卻又軟在他懷裡。

我迷迷惘惘，呢喃不清。"不要！我作不好！作不好的……”

“太子沒喝酒，說什麼醉話！”

“我不要作——皇帝！我不喜歡父皇！”我手将他抓緊，好像在做最後的抵抗，嘴裡呢呢喃喃，"我隻要，烏衣郎……”

我擡起另一條胳膊，學那女郎的模樣，勾住他的脖子。

他深睇着我，暗啞了聲線。“太子可——太小瞧自己了！”

他将我猛地抱起，分/開，嵌/入。

(待續)

(2024年7月16日17:34獨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