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徹底暗下。

夜雨柔長，細細碎碎敲打屋瓦。檐雨時斷時續，落了一夜。

早晨，切切雨聲還留在耳裡，滴滴答答。

用膳間，太子妃來了，她已上好妝，衣飾端莊而華貴。

她柔身坐下，親自為我端粥遞粟。突如其來的親昵，讓我些許忐忑。

我看她好幾眼，遲遲沒有動箸。她嘴角輕彎，若無其事。

"等太子用過朝食，妾陪太子向父皇問安。"

牙箸一頓，眉眼蒙上一層茫然。“一，一定要去嗎？″

太子妃斂容。"越是這個時候，越得向陛下表現殿下的孝心。陛下是臣民的君父，更是太子的父親。太子怕什麼呢？"

"不，不怕。”

"父皇該下朝了，太子快吃吧。"

雨後的風清透的涼，鱗鱗屋瓦浮着一層流光，油滑晶亮。

殿前侍衛向我們低頭緻禮，我的目光從他們頭頂飄過，沒有一刻停留。

父皇端坐首位，春風滿面。我和太子妃一起拜伏。

父皇下座，把我們扶起。"隻是平常問安，行此大禮做什麼。碩兒，霁兒，快快起來。”

女婢奉上香茶。父皇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我，好像在端詳送到嘴邊的獵物。

瞳光抖瑟一下，我低垂頭，躲避他的眼神。

父皇雙眼眯了眯。"碩兒瘦了？是不是沒休息好？"

"沒，沒有，″我聲音打着結，“碩兒休息好了的。″

“碩兒新昏不久，親密一些是好事，但也得注意節制。"父皇呵呵一笑，似乎話裡有話，眼見太子妃垂了頭，輕咬着唇，臉臊紅了大半。

我和她親嗎？一個月三天……我隻是懵懵懂懂，一言不發。

父皇語重心長，眸光停在我臉上。“碩兒，不管人事怎麼變化，一切以你的身體為重。

"隻有你身體康健，才是一國之本，頭等大事。″

"謝——父皇。"

接下來，太子妃獻上四靈長壽紋彩錦繡幔。我粗略睃去一眼，隻見金碧盤卷，疏密濃淡，如丹青敷彩。

此舉果然讨了父皇歡心。父皇面色一軟，笑眯眯的。“霁兒出身将門，能騎能射，卻又端莊賢淑，精于女紅，難得，難得！看這花色繁複，活靈活現，一定費了不少心吧。″

父皇一高興，又發下好些賞賜。我和太子妃謝過恩，父皇溫聲道:“趙昭儀最近身體不适，霁兒也去看看她吧。病了心情煩悶，太子妃多陪她說說話。"

“是！"太子妃恭順起身，神情沒有半分敷衍。

“告訴她，聯今晚就去看她。"

"是，父皇！″

父皇慈愛地拍拍我的肩:"碩兒留下，父皇有話要說。"

一陣愣愕，我不知如何遮掩自己的恐慌和無措。

太子妃叮咛似的望我一望，斂身而退。

寺人宮婢規矩地退下。

下一瞬，我被父皇攬入懷中，濕/熱的吻不分輕重地落到我的臉頰和脖子。

肌膚脆弱地戰栗。

我呆滞地望着晃/動的帷帳。"父皇，我真的像徐皇後嗎？"

父皇瞳孔微震。

雙手捧住我的臉，嗓音暗啞。

"像，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