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真讨厭。我嘴角一撇,不吭一聲。她果然看不起我。
是我變積極的緣故,到校場的時間稍稍早了一點。地面的沙土很是淩亂;校場上塵土飛揚,有人在跑馬。
一個身影飒飒地劃過眼簾。
馬蹄輕盈地越過地面,紅色戰帔如旗幡飄揚,馬上的人影,快得化成一團火焰。
"真好看呐!隻有中郎将!"我嗫嚅着。常詢窺探我的臉,悄語:"太子,這幾天中郎将都呆在禁軍營,真的沒回家……″
我"啊"了一聲,透出幾分錯愕。中郎将似乎發現了我,馬頭一轉,馬身優美地劃出半弧,飛快地向我馳來。
及近,他将辔繩一勒,飛身下馬,肅手拱立:"太子!″
“中郎将,那個-——″我很是窘迫,臉頰發熱,"我随口說的,你回去吧!”
我這話來得沒頭沒腦,他猛地定住,像在等我進一步說明。
“我是說,你可以回家!我那話胡說的,不算數!"
“太子說的,怎麼不算?”與我雙目對視,他目光炯然,“太子既聽從卑職指教,卑職怎能不遵從太子?太子沒有學會,卑職絕不回家!″
“中郎将!?″我雙頰火辣辣的,聲音梗在喉嚨裡;無形中有一股不安,從心底升起,凝結在胸。
隐隐一種,闖了禍的不祥。
練了半個多時辰,漸漸沒有了最初的緊張害怕,我可以提着辔繩,讓馬慢慢小跑。
好像剛剛學飛的稚鳥,使勁扇動翅膀,讓自己飛起來,飛高一點。
開心之餘,我稍微分了神。恍惚一下,我看見中郎将眸光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強烈而專注,簡直——熱烈如火。
“中郎将?″目光太執着,太猛烈,令我畏怯起來。眼睑微動,他又恢複了我見慣的沉肅,那股火熱似乎壓進了眼眸深處。
那眼底藏着,火熱的暗火。
一定是我看錯了。中郎将怎麼會?中郎将不會的。怎麼,都不該是中郎将。
“太子騎得很好,"他輕嗫,"下次,可試着跑快一點。"
我嗯嗯着點頭,又暗自晃了晃腦袋,把那些不快的念頭都甩掉。
中郎将,不是一樣的人。
我沉下心,聆聽馬蹄踢踏。
斜陽西落,中部将伸出雙臂,将我扶下馬。
騎久了腿仍有些發麻,不過比第一次好了許多。
倏然,有人捷步上前,躬身一揖:"在下虎贲中郎将盧沛,見過太子!″
我猛吃一驚,倒不是為他突然出現,而是因為,居然還有個中郎将!
看我一頭霧水的模樣,中郎将慎重地解釋:"這是卑職同僚,同為陛下禁軍統領,虎贲中郎将。″
我咀嚼着話中含意,神情逐漸失望。原來。中郎将有兩個啊,那我以後,就不能單叫他中郎将了!
我還在頭腦中消化,那人眼睛觑着我,嘴角緩緩咧開:"卑職頭一次這麼近見到太子,殿下真如明月在前,朗朗照人!″
這人說什麼?怪裡怪氣的!
他把我比作月亮,好像在誇我,可他輕慢的語氣,和那種赤/條/條的眼神,活像隻/要把圓月一口吞下的野犬。
我像被野犬的口/涎濺到,一身刺麻/麻的難受。
“盧大人,怎麼到這裡來了?”中郎将向他略揖一禮,淡聲問。他随意地抱抱拳:"不是快下值了麼?聽說太子在這裡練習騎術,就過來拜見拜見。″
他一邊說一邊斜觑着我。我把臉撇到一邊,厭倦地耷着眉眼。
他裝模作樣地将手揖了揖:"既已見過太子,卑職告退。″
我松了口氣,,琢磨起别的來。今後不能隻叫中郎将了,叫羽林——中郎将?是羽林吧?還是窦大人呢?
感覺,都不如中郎将好,不是太長,就是不親近,都沒那麼好聽。
習慣的東西被改變,傷腦筋,傷腦筋。
我垂頭,微微歎聲氣。
(待續)
(2024年3月5日21:19獨發晉#江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