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連枝的燈架逐層點亮,宮内熠熠生輝;食案上,各類食具安放整齊,香味撲鼻。
"碩兒,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快嘗嘗!"
我略動了動箸,弓着身子道:
"父皇,碩兒的近待還在外面餓肚子,父皇能不能讓他進來?”
父皇眉頭輕皺:"一個寺人而已,那是他的本分。"見我不語,他緩了緩聲氣:"好,好!碩兒心善,不忍心!蘇黃門!"
"小人在。″
"叫太子的寺人進來,賞他些吃食。”
"是。"
父皇與我對視一眼,狀似無意地道:“碩兒人美心善,是利也是弊。要作帝王,心腸就不能太軟——”
寥寥兩句,語氣輕閑,分量卻極重。我安分地端坐,頭也未敢多擡一寸。
常詢手執紗燈,稍稍在前引路。得到陛下賜食,他嘴角眉梢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陛下召得那麼急,小人在外面可擔心了!!不過看來陛下心情很好,蘇黃門說,是陛下應允太子,特賜小人飧食!小人感激不盡!看到太子安好,小人就放心呐!”
難以吞咽的苦澀,又在我喉間翻湧。我暗暗咬唇。
甯願在暗夜趕路,也不願在父皇的床榻上醒來。
沒有雲,沒有月,夜空靜深得窒息。
常詢輕悄道:"隻是太晚了,太子妃可能睡了……”
我一頭闖進去時,太子妃已卸了钗環,正待就寝。看到我,她稍一愣神,馬上恢複常态."太子不是說要分室就寝嗎?
“所以妾身沒有等,請恕妾身不迎之罪。″
她垂下眼眸,一副淡淡模樣。
我臉泛出紅色,羞恥的紅。"我沒說分寝!"我用勁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倒在榻上。
一次又一次,像要盡數傾瀉體/内的污/濁般。
黑暗如打濕的衣衫般,緊緊粘着軀體。
身邊傳來均勻的呼吸,女子的氣味,我緊緊閉上眼。
隻有抱着女子,我才是男兒。
剛睜開的睡眼有些迷離,我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滿身還帶着倦意。
常詢把新到的獵裝捧到我面前,供我挑選。"陛下昨日便遣人送來了,殿下看看,先換哪件?"
包裹上鹦哥綠同輕紫的間色獵袍,我像條粘着未蛻完外皮的錦蛇,渾身哪哪都不舒服。
中郎将目光掠過我的衣裝,一個字也沒說。
他的窄袖袍是禁軍常見的绛紅,領襟飾着褐紅相間的雲雷紋,大氣而沉穩。瞅了瞅身上精緻的獵衣,我隻覺滿臉發燙。
我笨拙地跨上馬駒,呆頭呆腦地接受訓導。
一停下來,我就會望向空茫的天空,靜靜發癡。
不管望向哪,都看不到邊。
"我很累了,中郎将,我想回去了。"我無精打釆,說話也覺乏力。
"不行,殿下,還不到一個時辰。"中郎将語調平淡甚至溫和,卻透着堅韌的意味。
"可我累了!"
“中郎将,太子體弱,要是過于勉強……″
"累了就休息下,但殿下不能走。"
“為什麼非得一個時辰!"我十分氣惱。
中郎将目光朗朗看我:"這是對騎射手的最低要求,每日最少一個時辰,日日不間斷……”
"我又不是騎射手!"
“但太子接受的是禁軍的騎射訓練。″他振振有詞,分毫不讓。
"我不幹了!"我一甩手,扔開辔繩,"我要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