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仰視着他,"是碩兒的罪!不怪太傅!是碩兒不好!"
父皇也料不到我會出來反對他,目光如刀劍般射下來。
“碩兒太傻,太傅不喜歡碩兒!女娘也不喜歡碩兒!碩兒不結親,女娘不會死!"我言語一出,大殿上立時鴉雀無聲,“父皇怪碩兒好了,不要怪太傅!都怪碩兒太傻!"我伏身下去,口内不斷央求,直起身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
父親默不作聲,細眯着眼打量我。
"所以,要罰就罰碩兒!不要罰太傅!"我一邊哭一邊懇求,"女娘沒了!太傅不能沒了!"
沒有人作聲。我目光尋向太傅的方向,感覺才沒多久,他滿頭雪白,背也彎了。
“太傅!女娘不喜歡碩兒,你該告訴碩兒!碩兒懂的,碩兒不成親了,女娘就不死了!”我大哭起來,“她不喜歡,為什麼不對碩兒說!碩兒是傻子,可碩兒懂的!碩兒不會說話,可碩兒懂的!”
我語聲嗚咽,但聲音清晰。
“太傅跟碩兒說了,碩兒就不成親,女娘就好好的!”
"不,不是!陛下!”太傅語不成句,滿臉灰白,顫顫巍巍,身一動,重心不穩地撲倒。
"太傅!″三弟驚呼。
父皇俯望着我,眼窩深處有精光閃過。
"稚子真言,至純,至誠!感人至極啊!″他感概萬千,往殿内一掃,銳利的精光掠過每一張臉,“如今,還有何人?何話可說!"
衆臣都低着頭,惟有三弟臉色發青,顫聲哀求:"父皇!"
父皇目光銳利射進他的雙眼。三弟頹然低頭。
父皇臉色稍微緩了緩。"太傅教女不嚴,縱女私情,罔顧皇家顔面,為天下不齒……雖身死難脫其罪,不宜入土安葬,須挫骨揚灰,以警世人....
“太傅,放縱其女,犯下如此惡罪,依律革職,流放。
"看其年邁,又為國效力多年,外加大皇子為其求情,今開恩罪減一等,本應流放塞北,今改為南境允城!"
聖旨一下,無人敢攔,無人反對。
太傅次日便要啟程。去送行之前,三弟先來看我。
這段時間,周圍人都變得不像自己,三弟看見我,也不朝我笑了,冷着一張臉讓人發毛。
不變的,隻有我這個傻子,和中郎将了。
“王兄昨日朝上,來得真是巧啊。″他莫名其妙開口,“真是時候!″
"什麼巧啊?”
“不僅為父皇解了困局,還——兩句話就定了太傅的罪!″他聲音暗啞,落下的每個字都像一聲冷笑。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會哭,這麼會說呢?"
我望了望滿樹桐花,任他的話從耳邊飄過。是啊,我哭的時候,你都不在呢!
"現在,我都懷疑——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我木愣愣回頭,愣愣張開嘴。
“裝?裝什麼?傻子可以裝嗎?"我盯住他的眼,直拗問,"傻子裝東西?”
傻子是個人,還可以裝東西?
三弟抿緊嘴,把目光從我臉上撇開。
"王兄,告訴我——你上次,真的看到雙頭鳥了嗎?"他語音微沉,我感覺一陣冷氣。
不看臉的話,還真有點像父皇。
"上次掉進湖裡,你說的雙頭鳥。"他目光逼緊,“你真看見了?″
“是呀!"
“告訴我真話!"他筆直瞪着我。
"是真話呀!"我認認真真點着頭,"我看到了。"
三弟移開目光,自嘲似的一笑,笑容有點冷。
他不看我了,眸光看着虛空。“太傅今日出發,王兄要不要同我一起去送他?"
語氣又是平平淡淡,溫溫和和。
“要送要送!"我快速發聲,又陷入困惑,"送什麼好呢?”
三弟好像沒聽見我的話,站在原地,一雙冷目凝望半空。在看什麼呢?
沒有蟲,沒有鳥,甚至沒有一根蛛絲飄過。
(待續)
(2024年1月26日17:59獨發晉#江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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