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馬歎了口氣。
他放下弓,對着樹林裡那個攔下他這支箭的人說話:“風間大人。”
“你不是,說那孩子,會來京都?”
“為什麼,殺她?”
風間将自己徒手抓住的箭矢回收,看向樹幹上披着黑袍的後輩。
“那支箭隻會擦破倉橋小姐的臉而已,讓她回到集合地。”
“還是說您信不過我自幼學弓的箭術?”
相馬詢問道。
“她不會走。”
風間看了看遠處一臉擔憂的少女,否定道。
“為什麼?”
長發少年綠色的眼眸幽幽看向遠處。
沒有人會不怕死。
一箭可以吓退一個人。
兩箭可以傷害一個人。
三箭可以殺死一個人。
“因為,她不怕我。”
說出這句話的人臉上纏滿繃帶。
一本正經的不像是開玩笑。
“......”
總是在維持溫和笑容的相馬有點繃不住。
他其實挺應付不來這個三年級前輩的。
而且似乎每次的計劃都是被不按套路來出牌的對方給打斷。
但他确實是尊敬着對方。
“算了,有五條悟在,那孩子應該沒事。”
相馬并不懷疑五條悟的實力。
“你相信,他們,沒事。”
“卻做,這種,無用功。”
“......”
相馬緘默不語。
“我說過的,風間大人。”
他冷淡地回答。
“想要暗殺五條悟的,永遠不會隻有我一個人。就算我們不想,這次的事情也沒有任何改變。”
“這次的事情上層也知道。”
相馬看向樹林裡的一級咒靈。
“不惜讓一個術師将咒靈縮小後藏到瓶子裡,再将這個術師調遣到其他地方。”
“再安排我們利用詛咒師來進行這場暗殺活動。”
“目标隻是五條悟。”
“你,已經,不想,這麼做。”
“但我們沒有選擇。”
相馬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從交流賽結束的那一刻,我們的未來就注定了。”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
“終有一天,所有術師都會活在五條悟的光芒下。”
“這意味着什麼,我想風間大人你應該比後輩我更清楚。”
“我想您答應做回收箭矢的工作也是這樣吧?”
強大意味着責任。
意味着負擔。
意味的不是天真的夢想。
而是更容易成為标靶。
如果他們不按上層的要求動手,身為術師的路又能走多遠?
如果他們動手,又怎麼能肯定哪天被這樣圍殺的不是自己?
術師早已脫離在對普通人的束縛之外,因此在這個狹小的圈子裡更容易被什麼人一手遮天。
他隻能動手。
然後再将一點消息用繪馬透露給五條悟。
“或許我是為了減少負罪感也說不定,風間大人。”
相馬覺得這樣的自己醜陋得可笑。
“畢竟這次五條悟可能真的會死。”
聽到相馬的話,風間回頭看向前方,視野裡的詛咒師躲在咒靈之後。
詛咒儀式完成了。
*
“那是?”
五條悟和咒靈打架的時候,倉橋唯也不是光看着,給夏油傑發短信搬救兵的同時觀察着詛咒師們的動向。
有點奇怪。
做壞事被抓個正着,按道理來說應該跑路才對。
但那些黑袍人男男女女圍了一群,吟唱着奇奇怪怪的東西。
正中央是那個釘在樹上的稻草人偶。
于是她想起來了之前讨論的内容。
『醜時參拜』是利用稻草人詛咒他人的儀式。結合非得按傳說的形式進行詛咒以及參與者很多是普通人的線索,可以推斷———詛咒儀式的實質是詛咒師利用咒具接取他人委托進行咒殺。
30歲左右。
黑眼圈沉重。
有被詛咒師騙進詛咒儀式斂财的資本。
綜合以上黑袍人的特點。
倉橋唯懷疑這是個上班族想要咒殺老闆的案子,畢竟這些人有就算豁上性命不逃跑也要詛咒的對象。
一旁五條悟和橋姬的打鬥幾乎就在幾式之間,咒靈黑色的頭發被少年用術式轟了個稀爛。
“儀式完成了。”
隐藏在人群中的詛咒師突然發聲。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有人大哭,有人大笑,有人手舞足蹈摘下帽子,眼球和紅色的眼淚一起順着臉頰下落,四肢也變成稻草的模樣。
這一幕詭異至極。
“可惡。”
六眼是通過咒力軌迹來解讀術式的,因此隻有在詛咒發生的時候五條悟才能看出詛咒儀式的原理。
僅僅是将被詛咒之人的頭發指甲什麼的放進稻草人就能咒殺一個人是假的。
“那個家夥的術式是能夠将别人制作成稻草人!”
五條悟對着遠處的倉橋唯大喊。
“那五條同學你離那個詛咒師遠點!!”
倉橋唯看到橋姬再次長出的頭發連忙提醒。
“嘻嘻嘻嘻嘻嘻。”
一陣尖利的笑聲橫插兩人,詛咒師摘下黑袍,露出臉上的一道道血痕——
全是他自己用指甲抓出來的。
笑容扭曲的男人忽然拿起神樹上的稻草人:“你們猜到了?”
“你們猜到了,猜到了啊。”
男人神神叨叨,喃喃自語。
“其實。”
“隻要是人什麼都可以做,你的眼球,你的腸子,你的心髒。”
像是遊樂園小醜一般的笑容,詛咒師在兩個人的目光中舉起稻草人的左手:“頭發當然也可以,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倉橋唯扭頭看向五條悟:“五條同學——!!”
令倉橋唯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
遠處的稻草人被舉起左手,而五條悟也一模一樣舉起了左手。
詛咒師的愉悅溢于言表,嘴角幾乎要咧開到耳根,他使勁抓了抓臉上的血痕,然後舉起稻草人的右手:“嘻嘻嘻嘻,這次動右手。”
“原來如此,放進一部分頭發,也能用稻草人來控制對手的行動?”
被控制了行動但沒被控制嘴巴。
五條悟分析出了對方術式的原理。
“沒錯,嘻嘻嘻嘻嘻嘻。”
像是得到了心愛的玩具,男人瘋狂點頭。
倉橋唯則是看着詛咒師流下一頭冷汗。
高專沒人能打過五條悟。
換句話來說就是沒人能打過控制了五條悟的詛咒師。
“你這裡面放了你掉的頭發,嘻嘻嘻。”
說話的人炫耀着稻草人,就像炫耀着喜愛的玩具。
但這喜愛恐怕是暫時的,因為對方腳底下是一個被踩碎的“玩具”。
未來的稻草人會變成什麼樣不言而喻。
頭發。
難道是在下午吃飯的時候收集到的?
如果京都校和詛咒師聯合起來暗殺五條悟,在少年的座位上收集頭發确實是件異常簡單的事情。
怎麼辦?
倉橋唯下意識看向五條悟。
少年似乎也被這局面困難到了,被控制行動之後皺起眉頭。
【可能在思考對策。】
她心想。
“我才不會掉頭發!”
“你的關注點是那個嗎???!五條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