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會沾水,說話會沾水。
下雨這種事情,說不定隻是将所有人困在水的牢籠當中。
雨變多了,會變成海。
如果汽車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按響喇叭。
它的聲音會像海面輪船發出的汽笛一般。
“......”
擡眼望去,灰色的天空看不到邊際。
記憶裡的那個人總是喜歡用八爪魚來開玩笑。
“可你不也是像魚一樣活着嗎?”
聲音消失在雨水中。
海洋好像無邊無際,但其實隻有天空是無限的。
無限明明無處不在。
在每個人的頭頂。
在那些令人迷惘的未來。
這近乎于無限的宇宙裡,卻沒有人能夠回應她的感歎。
“放...開我!!”
被拖在地上的少年狼狽地掙紮。
被攻擊的男性弱點顯然還沒恢複,他的臉色異常蒼白。
“要求。”
倉橋唯沒有理會,繼續拖着對方的衣領往賽場邊緣走。
“自己或他人提出的具體願望或條件,希望做到或實現。”
【還有10秒,他就會恢複行動能力。】
“能夠無條件滿足他人願望和條件的,或許隻有神這一種存在。”
【3秒。】
“但是。”
【1秒。】
“就算是神,究竟要實現哪些人類的願望也要好好思考思考一下才行。”
“......”
“看來你沒有在聽我說話。”
“小狗男孩。”
站在賽場上的少女聽不見觀賽室『你已經把他打暈了啊喂!』的吐槽。
對倉橋唯來說,上次像這樣拖的東西還是抓到教室裡的咒靈。
它們一個手刀下去隻會變形。
“禅院同學出界,...比賽結束。”
夜蛾眼尖地看到了少年超越賽場邊緣的發絲。
不知道是該先關心自家學生腦門上流血的傷口還是京都校那個被爆擊了男人驕傲的倒黴蛋,夜蛾選擇先宣布比賽結束。
天空與被雨水打濕的大地都是灰黑色。
黑發少女看起來幾乎與這天氣融為一體,一言不發地看着天空。
“唯。”
聽到聲音,雨中的人終于回過頭,向硝子幾人邁出了一步——
“撲通!”
“???”
“???”
“???”
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直摔,臉先着地。
“......”
緊接着,少女趴在地上蠕動了一下。
『好麻煩。』
這不是衆人的心聲,而是他們從倉橋唯臉上讀出來的内容。
“頭上...血已經凝固了。”
初步打量了一下,硝子決定先處理少女腿上的傷。
“五條,你把唯抱起來,夏油和歌姬前輩麻煩你們撐一下傘,我現在用反轉術式。”
硝子一瞬間安排好每個人的工作。
五條悟也沒多想,把墨鏡别到頭發上當起了勞動力:“我怎麼感覺你這家夥每次出來都在做一些離譜的事情?”
“是嗎,有沒有人說你抱人很不舒服?豆腐男孩。”
看出來他不怎麼和異性親密接觸,之前的公主抱和現在的姿勢都相當蹩腳。
值得一提的是,少年這次的臉離她超級遠。
“?你這個傷成這樣的家夥還有心情挑三揀四?”
“你們,非禮無視。”
硝子像趕野貓一樣招招手,她現在要剪開一部分的連褲襪來處理傷口。
雖然是在大腿靠近膝蓋的一側,但是被三個男生盯着看怎麼都不好。
“......”
風間直接走到了一邊,和大樹面對面。
“悟,我幫你把墨鏡戴回去。”
順手的事,夏油直接把墨鏡給五條悟别了回去,然後轉身。
“他這樣跟沒戴有什麼區别嗎?!”
歌姬握着雨傘大聲吐槽。
“那就麻煩你失憶一下吧,五條,畢竟把眼睛遮住你也能看見。”
“你不覺得失憶這個要求很過分嗎?!硝子!”
五條悟控訴着這個沒道理要求。
倉橋唯連頭上的傷都不在意,衣服就更别提了,她盯着硝子的手。
“反轉術式。”
傷口的地方先是一陣發熱,随後變得很癢。
“隻是緊急處理了一下,之後去醫務室看看吧,正好這個天氣後面的比賽也不能進行了。”
“這樣就好了。”
歌姬長舒一口氣。
“你們京都校的人也太陰險了吧!!”
想到禅院直哉藏在袖子下的刀刃,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正巧周圍就正好有一個京都校的。
就算對方是三年級,歌姬也難以擺出什麼好臉色來。
“用暗器這點已經根本不算是咒術對決了!”
“确實,不是,光明之舉。”
風間簡短的回答噎住了歌姬。
“呃......”
她這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一年級,我很少,接觸。”
“也是,那個家夥是禦三家的,以前應該是在家族接受訓練。”
“話說在前頭,我可不像那個家夥一樣陰險。”
五條悟抱着倉橋唯,幾個人返程前往觀賽室。
“沒人說你陰險,你注意一點,别抓到唯的傷口了,五條。”
“我是那麼粗心的家夥嗎???!”
“......”
五條悟看到倉橋唯正在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我不會!!”
他大聲強調。
“你看得見?”
黑色的墨鏡遮住少年的眼睛。
她伸出手,卻被他躲了過去。
“我當然看得見,我要是看不見我們早就撞在樹上了。”
“......”
黑發少女收回視線,不再盯着少年的墨鏡看。
“你要拿墨鏡?”
奇怪的家夥突然沉默寡言,反倒是五條悟感覺不太自在。
是不是他反應過度了。
“嗯。”
“那你拿吧,不要做奇怪的事情!不然我就把你這家夥丢在地上。”
說完,他集中注意力繼續發動術式瞬移。
“......”
在少年警惕的目光中,倉橋唯這次确實沒做什麼,普通地摘下了他的墨鏡,然後放在手裡。
但他注意到,對方盯着他的墨鏡看了很久很久。
最後看向前方,再也沒有擡頭。
*
“應該不會留疤的,放心吧。”
把擦過血的紗布全部丢掉,硝子伸了伸腰。
“抱歉。”
“...不用道歉,『不要受傷』雖然我确實這麼說過,但比賽中遇到的事情也不是誰都能預料到的。”
“還是說一句吧。”
倉橋唯并不是擔心腿上的傷口。
“總有一天會用上的。”
兩個人的處理間,硝子得已有偷偷抽一根煙的地方,因此她抖了抖煙灰,思來索去開口:“為什麼一定要自殺?”
總有一天會用上。
是在這個『她』消失之後用上嗎?
“這個詞不太恰當。”
倉橋唯對着鏡子觀察。
無論是額頭上還是腿上,愈合後的傷口就像從未出現過。
“『向世界告别』隻是我的願望。”
“你不好奇嗎?為何被葵詛咒之後,隻有她失了憶。”
“因為我存在的每一秒都在違背葵的束縛。”
“這是約定,更是束縛,也是詛咒,違背束縛的代價之一就是術式的使用,如果那個我選擇成為咒術師,那麼這份詛咒必須消失。”
“她...不,緻使你放棄和咒術有關的一切的理由是日向葵嗎?”
硝子覺得,這或許是個确定她猜測的好時機:“因為你對日向她使用了術式?”
“......”
無論是怎樣的理由,無論是怎樣的自責。
這是必須要說出口的謊言。
總有一天。
她的道歉會被用上。
或許到那天為止,不會被任何人原諒。
“我無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