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但唯昨天已經恢複正常了。”
夜蛾正道雙手交疊,坐在會議室的沙發上。
“嘩——————”
玩偶小熊端起茶壺,往空了的茶杯裡倒起了茶水。
老人摸了摸他垂到腳面的白胡子:“哦吼吼吼吼,謝謝。”
“真好啊,看來明天的交流會那孩子可以正常參加了。”
“......”
“校長,我還是有一件事沒想通。”
“根據悟的說法。”
“唯的人格分為兩個,一個入學時見到的,甯願失去記憶也要作為普通人生活。”
“另一個接受關于咒術的全部,卻想要自殺。”
“既然是這樣她為什麼會暗示悟将另外一個人格替換出來?”
夜蛾不是第一次當班主任。
但學生出現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
被喚做校長的老人品嘗了玩偶小熊泡的茶。
還可以。
今天的茶沒泡太濃。
“正道啊,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事實上,這世界上大多數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的人,他們并不是期待死亡。”
“而是因為在現實走投無路。”
“就像這杯茶水。”
老人舉起杯子。
茶葉已經泡開,綠意蔓延在水中。
“如果沒有放茶葉,它就隻是一杯水。”
玩偶小熊聞言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茶壺。
“但是放了茶葉,這杯水的命運就會開始改變,變成一杯茶水。”
“改變,在于一個契機。”
“就像五條家的那孩子,他入學的時候。”
“一個契機,我從那孩子身上看到了特别的東西。”
聽到校長的話,夜蛾也想起來了。
*
【2005年,3月28日。】
【夏。】
“?”
五條悟狐疑地盯着他眼前這個長胡子老爺爺。
“你這家夥就是高專的聖誕老人?”
“悟大人!這是東京高專的校長!”
老管家吓得連忙糾正。
“哦吼吼吼吼,沒錯,我也是聖誕老人。”
校長一邊笑出長音一邊撫摸胡子。
“不過是365天隻有一天上班的聖誕老人。”
“不管你是聖誕老人還是校長,廢話少說。”
“我要在這裡上學!”
白發少年把上學說的跟要打架一樣。
“......”
夜蛾的眉毛動了動。
“稍安勿躁,年輕人。”
“在入學之前,先了解一下這個學校吧。”
校長又摸了摸胡子,向夜蛾使眼色。
“初次見面,我是擔任本屆一年級班主任的夜蛾正道。”
“?大——”
“悟大人——!”
管家生怕自家少爺再蹦出什麼失禮的稱呼,急忙打斷五條悟的話。
因為沒聽清,夜蛾正道并未在意,他按照校長的示意,開始介紹高專的基本情況:“日本境内設立的咒術師專門學校,最重要的一共有兩所。”
“依托天元大人的居所薨星宮,為基礎設立神社結界,作為術師的活動場所,兼具術師培養功能的學校。”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正是這裡。”
校長擺了擺手,示意夜蛾的說明已經可以了。
“學問之神,日本三大怨靈之一,古代咒術界極負盛名的咒術師——菅原道真的後代。”
“五條家的孩子啊。”
“你為何會選擇這裡?而不是京都的咒術聖地?”
“而且天元大人似乎還沒有通知過我們準備同化的事?”
五條悟聽不懂這啰裡八嗦的老爺爺在說什麼東西。
“天元是什——?”
“咳咳!”
管家再次強行糊弄過去。
“因為悟大人他,他并不适應京都的高專生活。”
“?你又說啥呢。”
“喂,聖誕老爺爺,我來這個地方的理由隻有一個。”
“因為京都的那些家夥太弱了。”
“哦吼吼?怎麼說?”
校長來了興趣。
“京都的雜魚,不但很弱,一個一個還自以為是地要死。”
“每個家夥都跟爛番茄一樣。”
“那種地方,我才不要待着!”
“東京肯定有厲害的家夥對吧!就你!和我打一架!大叔!”
“悟大人!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大叔...?”
夜蛾老師的額頭蹦出青筋。
“是啊!大叔你這家夥看起來挺強的!和我打一架吧!”
“哦吼吼吼吼,我批準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東京都立咒術高專一年級的學生。”
“校長?”
“正道,年輕人,年輕氣盛不是壞事。”
少年一聽,興緻勃勃地伸出手,像是要在這個狹小的會議室裡使用他破壞力極強的術式。
“真的!那我可不客——”
“咚—————!”
夜蛾控制自己的咒骸往少年的腦袋上打了一記。
“嘶——”
“你這是偷襲!作弊!大叔!”
“咚————!”
“我是你的班主任。”
“這是什麼鬼東西!太醜了吧!”
“咚——————————!”
咒骸熊再次給了少年一個暴栗。
*
“您當初答應悟入學也是因為這個『契機』嗎?”
從回憶回到現實,夜蛾如此詢問高專的校長。
“是啊。”
“不止是對那個孩子來說需要契機,或許如今的咒術界也需要一個契機。”
校長歎了口氣。
“以悠久的曆史底蘊位于咒術界的頂端的禦三家實力毋庸置疑。”
“但就是太悠久了,久到讓那些老家夥看不到世界的改變。”
“正道,你也知道,京都那些老頭子們總是固執得不行,連『咒靈操術』這種能力都視為異端。”
“因此。”
“出身禦三家卻對家族感到厭倦的孩子、出身于非術師家庭卻對咒術擁有超常興趣的孩子、擁有最罕見的反轉術式能力的孩子、以及,擁有『那個』術式的孩子。”
“對他們來說,未來一定會有超乎想象的困難。”
“但他們中也一定會有人成為改變這個時代的契機。”
“屬于年輕人的時代要來了。”
“而我們這些走路都要喘氣的老家夥,要為他們的未來鋪好道路。”
他摸了摸胡子,慈祥地說道。
“我明白了,校長。”
“交流賽的事情就先交給你了,正道,我有件别的事情要做,是關于那個小姑娘的。”
“唯嗎?确實,她的術式值得令人關注。”
夜蛾正道聽五條悟說了,好像不是靜止,是【嗖——!】【唰——!】什麼亂七八糟的時間空間類。
“......”
校長摸胡子的手一頓。
“...老頭子我們确實是要讨論關于那孩子的術式問題沒錯...”
老人欲言又止。
“?是擔心唯的人格分裂嗎?”
校長搖了搖頭:“問題并不在這裡。”
“正道,高專的書庫裡并未記載,和時間有關的術式,其實在曆史上出現過。”
“?”
夜蛾正道有點意外,這是他第一次得知。
“一般術師都會覺得,『時間』一定是一個相當厲害的能力。”
“可正道你也知道,如今的禦三家,每個家族傳承的強力術式都和『時間』這種特性無緣。”
“古代或許會被當做巫師而重視,而在現代,所有明白其原理的咒術師們都會稱之為——”
“『最悲哀的術式』。”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啪——!”
突然響起的警報聲吓得校長手一松,茶杯哐當一聲落在地闆上,轉了幾個圈。
“說了多少次,禁止在學校裡使用咒靈,傑!”
夜蛾正道拉開會議室的窗戶大喊。
*
【若你于黑夜睜眼,眼前空無一物。】
【若你成為常識的奴隸,理想不值一提。】
【若你追求永恒的愛,正視詛咒的存在。】
奇怪。
她為什麼會突然記得這三句話?
操場上還是一黑一白,兩個腦袋上頂着大包的身影來回過招。
“......”
倉橋唯一邊看着兩個人訓練,一邊坐在長椅上發呆。
“唯。”
“老師?”
回過神的少女看向自家班主任。
『教育』完五條悟和夏油傑兩個人,夜蛾正道終于有了時間和倉橋唯談談。
“怎麼樣,有覺得頭部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她搖了搖頭。
“硝子替我檢查了,沒有任何問題,老師。”
“那就好,因為明天就是交流賽了,我有點擔心。”
“交流...是啊...老師....為什麼我一覺醒來...”
一說交流賽,倉橋唯像失去靈魂一般。
“距離交流賽隻剩一天了....”
好嘛,她的訓練時間直接就沒了。
“...别灰心,唯,就算今年發揮不好,交流賽也會一直進行到三年級。”
“那歌姬前輩應該很着急。”
倉橋唯還是一臉絕望。
“歌姬她已經是二級術師了,雖然比起一級的待遇要稍低一些,但整個高專的二級術師也是屈指可數。”
“也就是說隻有我一個人拖後腿嗎...”
“呃。”
夜蛾不知道怎麼說。
雙人任務的任務報告,五條悟對倉橋唯實力的描述是【那家夥跟我打得有來有回的!】
但是那是另一個人格幹的啊。
實力會有差别嗎?
不對,他得先鼓勵學生。
在夜蛾困擾思考的時候,倉橋唯率先道歉:“對了,塗鴉的事情,對不起,老師。”
沒什麼記憶。
聽到硝子陳述自己用教室裡的闆擦砸夏油傑,在班主任臉上畫八字胡的英勇事迹,倉橋唯整個人都恍惚了。
早上收拾完行李後,她拿着洗好的水果找黑發少年說了八十三句對不起。
另外,倉橋唯總覺得自己應該也對五條悟做了什麼壞事。
但是少年支支吾吾地死活不回答她?
“沒關系。”
老師覺得塗鴉都是小事,兩個男生平時做的事情可比這令人頭疼多了。
“你沒事就好,我昨天還一直在擔心悟和你這孩子會不會又打起來。”
“誰???”
她和誰???
“唯。”
“我接下來的問題可能有點多餘。”
“但是我還是想詢問你。”
“現在的你,還是想繼續當咒術師嗎?”